树下面,见营长已端坐于石凳上,桌旁放着红漆方盒,里面装着暗香微袭的檀香木棋子。
营长深吸一口铜烟锅,便把方盒里的棋子一颗一颗拿出来,摆在棋盘上。他把自己的黑将轻轻敲两下,专等对方红帅先走。
很快围过来许多人,都欲一睹黑胡子营长弈棋的风采。岂料半边街弈人都不是营长的对手,一个个败下阵去。半边街人十分惊异,堂堂有名的弈乡,从未在外来弈人面前败北过,如今竟被一介武夫征服,岂不汗颜?
一连几日,战况依旧,半边街弈人没法争回半点脸面。营长敲着手中棋子,让埋着烟斗的黑胡子释放出股股烟雾,去掩饰一脸的神秘。
后来,那石桌旁就多了一位观者。他总是站在营长身后,手指捏着腮边的条形疤痕,眼睛注视着营长手下的黑子。但他神情漠然,不会因棋盘上的风云变幻惊奇、亢奋,或释然、沮丧。人们一心观棋,自然没谁注意到这个局外人的存在。
当有人把目光自棋盘上移开,陡然看清营长身后站着的汉子就是黑四时,大家心中就莫名地生出一种灵动。他们隐约觉得,这石桌上的情势该有所改变了。尽管他们知道,黑四虽是花龙的后代,但从未见他摸过棋子。黑四多年没回半边街了,除了腮边多了一条疤痕,并没有别的变化。
晚上便有人走进吊脚楼,请黑四出面战营长。黑四仍如往常那样站在栏杆上,飞速地编织篾缆。他把篾缆编得很长很长,去垂钓水中明晃晃的月亮。
“营长是位高手,他只调动一边车马炮,就把半边街的威风给杀了下去。”黑四不再编缆,用手捏着腮边的疤痕。“可营长又是一位军人,他只能使左手拈棋,右手要扶唇上的铜烟锅,还要拿枪去杀日本鬼子。”
半边街弈人哑然了。
天天在榆树下弈棋、观棋,怎么却没看出这个中道道呢?
自然,黑四被推到了石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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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乡 (第2/2页)
“营长在上。”黑四望定营长鼻子下的烟斗,说,“小弟有一请求,若营长同意的话,愿意拼死一搏。”
营长稍一迟疑,抬头望了黑四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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