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打第一眼看见他就不喜欢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去死吧,即使他是救了他母亲和弟弟命的恩人。
他此时却不欲与孩子计较,趋前一步直视曲乘风道:“你世代操琴,应该深明乐理,琴者辅国家以道德,和气自至,太平自立,奈何用古者之琴,奏胡虏之曲,乱先王之雅颂?”
曲乘风微一怔忡,待明白过来,不由扬眉一笑,他相貌本来平常,这一笑之下竟然有三分动人,漫声道:“我听说孟大人精擅音律,师从雷门,乃是大名鼎鼎的雷震先生的徒弟。乡野粗鄙之音,难登大雅之堂,污了孟大人的耳朵,实在是罪过罪过。”
他步步后退,句句谦抑,以至于自污,听在孟子莺耳朵里实在不是味道,好似自己仗势欺人一般,再要进前一步追问,厢房里传来咳嗽的声音,曲乘风一拍脑袋对裴烈道:“你娘的药喝完了,要再去抓些来。”裴烈连连点头,说着两人就要起身往屋里走。
“站住!”孟子莺赌气喝到:“方子拿来,我去抓药。”
他拿了药方,却并没有去药房,先拐进了城南的一条小巷,走到顶里面一间顶上只盖了半边茅草的土坯房前,早有人看见了他,将他请进房里。室内阴暗潮湿,户主是个驼背的老人,尖嘴猴腮,三撇胡子,从袖中拿出一团揉皱了的纸给他。孟子莺略微摊开,迎着光看了一眼,轻声道:“就这些了,没有了?”
老人家哭丧脸道:“前几日小妮子打翻了砚台,罚她一月不许进书房。”
孟子莺皱眉,老人看他神色,凑近小声道:“听说前几日有邕京的使者来傅宅,密谈大半天的时间,说到御史台什么的。”
孟子莺点头从腰包里掏了一块银子,足有五六两重,递给他:“不错,继续打听,但是不要被人发现了。”
他匆匆出了小巷,这次径直往药店来了。他一边看着掌柜抓药,一边默默盘算,蜀人谋反,中州青州扬州都陷兵革,皇帝震怒,想来是该动一动位置了,不知傅熙前途如何。
他低头一径沉思,没看见掌柜早已包好了药递过来,他旁边一人倒替他接了药包,孟子莺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小阿九,你气色不错,这药是给谁喝的?”
好似九月天山之外飞白雪,又好像万丈涧底出猛兽,孟子莺瞬间全身紧绷,一点一点抬起头来,眼前一个弱冠青年,锦衣玉冠,雍容华贵,斜靠在柜台边,仪容轻慢,纵然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