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归操》。”子文仰靠在平安郎肩膀上望天,一把长发垂在他胸前,冰凉顺滑,“我要听《将归操》。”
“我不爱孔丘的曲子,给你弹阮步兵的《酒狂》好不好?”
子文闭目不答。
平安郎琴弦一动,乐声便起了,调子极尽鲜活明快,曲中原本暗藏的一点苦闷无奈之意全寻不到,倒是把醉酒高歌,无拘无束的感觉展现得淋漓尽致,直欲冲破琴弦而去。
这曲子极短,平安郎又弹得极快,如落珠碎玉,转眼间便到了结尾,余音未落,一曲笛声已接了上来。
《阳关三叠》。
这曲子本是琴曲,子文竟用一只笛子吹了出来。
“……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人生会少,自古富贵功名有定分。莫遣容仪瘦损。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只恐怕西出阳关,旧游如梦,眼前无故人……”平安郎和着笛曲抚琴而歌,一曲罢,抛开短琴,伸手拎起炉上的酒壶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回身把壶塞到子文怀里,大笑道:“明早送别也来得及,今朝有酒,且及时行乐,不要总想什么新人故人,喝酒!”
子文摇摇酒壶,笑道:“本就只剩了这最后一壶,你一口气喝掉大半,好不仗义。”
“居然计较这个,我明日就要走了,还喝不得你一口酒?”平安郎斜着眼,一把抢回酒壶,索性喝了个涓滴不剩,随手抛下空壶,笑倒在子文怀里,“我都喝光了,你待怎的?”
他满头长发铺开来,双眼迷蒙,脸颊晕红,干净得竟如明珠美玉,晶莹剔透。
子文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抚摸他的长发。平安郎侧过脸在子文手心中蹭了蹭,喃喃道:“叔叔,这一走,我最舍不得你。”
子文心中一痛。
他没了爹爹,没了妈妈,明日一别,从此也没了叔叔,没了妹妹,今后的路,只得他一个人孤零零去走。他再聪明,再有心计,终究不过是个未满双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