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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之后,秦佩才感失言,自十年前双亲故去,飘零异乡,那些曾在洛京旧宅的朝暮天伦早被他刻意遗忘了去,唯恐偶然记起,妄断愁肠。从锦衣玉食的尚书爱子成了隐姓埋名的寻常书院童生,其间甘苦哪里是三言两语道的尽的?所以成了这般刻薄心性,更以冰霜面孔示人,久而久之,本来面目自己也早分不清了。
他方才这番言语,撇去面圣逾矩之嫌,也实是不合时宜,竟如孩童呓语般痴顽,秦佩耳廓微微发热,避过视线,唯恐轩辕冕取笑于他。
不料轩辕冕只是默然片刻,竟悠悠笑了,“你这说辞却让孤想起一人。”
秦佩心下纳罕,史皇后死因蹊跷并非隐秘,数年前更传的沸沸扬扬,说那史皇后乃被鸩杀,就连井水巷口舂米浣衣的大娘恐都知晓一二。史家倾覆更是轩辕昭旻一手筹划,帝后失谐至此,轩辕冕所想必另有其人。
许是看出他心中疑惑,轩辕冕老神在在道,“太傅顾秉,亦是孤的亚父。此番采选还是罢了,明日孤朝会自有办法应付。”
德泽朝尚在人世的几大权相,权势之盛,顾秉不如周玦;仕宦之久,顾秉不如赵子熙,可论起官声名望,后两者则万不能与顾秉匹敌。义兴周氏、颍川赵氏,两人纵使性情再是凉薄公允,也难免为郡望亲族所系。顾秉一生且不说并无恩师门生,更是终生未娶,无妻无子,除去朝事民生外,当真是了无牵挂,加上辅佐轩辕昭旻大行仁政,在皇帝一心尚武之时还能推行文治,在士族寒族间不偏不倚,故而无论黎民黔首抑或是簪缨冠冕,提及顾秉,都不得不赞句当世贤相。
当年轩辕冕储位摇摇欲坠,便是顾秉从中斡旋,更是尽心尽力地教导十年,因而有太傅之尊,亚父之荣。
此刻轩辕冕说到顾秉,秦佩不知帝相内情,只道是轩辕冕孺慕之心,想去效仿他那清心寡欲、一心为民的亚父,不由莞尔道,“你若是如临淄王那般只想当个富贵闲王,终身不娶也便罢了……”
轩辕冕打断他:“孤并非此意,而是……”他似是踌躇如何开口,嘴唇抿了又抿,秦佩困意上来,不耐烦道,“殿下要说便说,明日臣可不是休沐,还得去审那些纨绔高粱。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臣回府安歇罢。”
轩辕冕摇摇头:“也罢,以环切莫伤了身子,好生将养。”
秦佩下了车,随意拱了拱手,便进府而去。
轩辕冕放下帘子,闭目小憩,心下却是阵阵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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