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爷展了一张笺,拿镇纸压了,挽了袖正提笔研墨。正襟危坐得似云淡风清。
贺展鹏在官场之上混了数十年,不该看见的,就算看见了,他也统统当看不见。
击鼓的是一群半大的孩子,为夫子枉死鸣冤。
夫子尸身躺在担架上,覆着一张竹席。
陆酒冷挥了挥手,张清上前掀开竹席露出一张青白色的脸来。
眼睛充血暴出,吐着半截舌头,竟似为人活生生勒死。
马不老伸手遮了王英雄的眼睛。“别看,回头做噩梦。”
陆酒冷略一端详,“竟是他?柳寄生。”
死的人竟然是那日在酒楼中与舒青袖起争执的潦倒书生柳寄生。
半大孩子们远远躲着,放起悲声来。
陆酒冷拍了拍惊堂木,“肃静,肃静,说说怎么发现尸身的?”
其中一个稍大点的孩子,也不过约莫十三四岁模样,称得上是少年,摸索着掏出一张状子来。
赵廉接了过来,递与陆酒冷,陆酒冷拿过来,看了几眼,递还与他,道,“念。”
赵廉涨红了一张脸,“大。。。大人我不识字。”
陆酒冷指了刚才那个少年,“你来念。”
那少年拿了那状子,哆哆嗦嗦地念,“有。。。有子柳寄生,守孔孟。。。见行止。云言吾见此雁北三代以下,世。。。道。。。,弃礼义。。。开。。。。”
苏慕华停笔,冷冷一笑,“你们夫子就这么教你们的?”
柳寄生生前摆了书斋,孔孟文章照千古,堂下小猫三两只。身后竟然有这么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弟子,黄泉之下不知该哭该笑。
这张状子不知是哪处的酸儒仿了书呆的口吻,写了来。却不想陆酒冷来了这么一出,当场穿了帮。
陆酒冷敲了敲惊堂木,以手抚额,“贺主簿你来念。”
贺展鹏拿了状子在手,见那字体方正圆转,笑道,“竟然是台阁体。”台阁体是时下流行于科举考场的书体,端庄而不失礼仪。
贺展鹏就着那状子读下去,“有子柳寄生,守孔孟,规行止。尝言吾观此雁北三代以下,世衰道微,弃礼义,捐廉耻。遂开堂收徒,不求桃李成蹊,但求传千载文章,守陋室清贫。呜呼奈何,三月廿日,陋室天下,中道而崩。古云刑乱邦用重典,乞高堂明镜,还世之公道。民涕零顿首。”
陆酒冷敲敲惊堂木道,“这状子是你们谁写的?”
少年硬着头皮答,“是我们花钱请人代笔的?”
“哦?请何人所写,花了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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