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流从没见过厉霄这样淡漠的眼神。从催促刘俊文等人先走的时候起,他早已抱有必死之心,此刻却生出一股莫名恐惧,再次闭上眼睛,又忍不住张开一道缝隙。
泰山终于慢慢停止,抛开树枝。
厉霄走过去亲切地拍拍泰山的肩膀:“辛苦了。华山没带回来?”
王贵铜走出山洞:“没有。”
厉霄转身面对空处,叹道:“华山,一路走好,我没空送你了。”停一下却摇着头补充,“我早就说过,别惹尺素门,你偏不听,怪不得谁。舒流是我教出来的,能差到哪去?要是你认出他就放人,或者至少别当着他的面滥杀,哪有现在之事。”
王贵铜在他身后道:“算了,华山仗着脑子活络,一直托大,就算这回不死,也不一定撑得到最后。小舒流脑子也挺活络,没准是卫开山的功劳?”
“开山的坟,二弟的坟,我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眼,真对不起他们。”
王贵铜苦笑:“老大,咱们现在军情吃紧,再这么下去,就能直接到地底下去看他们了。”
“别说丧气话。”厉霄转过身问泰山,“气出完没有?”
泰山无奈道:“出完了。”
“正好我也舍不得了。人我带走,你再歇一会,下一步干什么听贵铜的命令。”
“行!”
厉霄一剑挑断系在树枝上的绳索,收剑回鞘,抱起季舒流往旁边的山坡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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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新踩出一条一人宽的小径,顺着它向上前行片刻,守卫越来越森严。厉霄一过,人人微笑着打招呼。
临近坡顶有个不小的山洞,里面靠门的地方烧了一堆火,厉霄径直向那里走去。季舒流一抬眼,忽然看见了秦颂风,大吃一惊。他还是困在那个铁笼子里,置于山洞上方的坡顶,附近有三人严密看守。带着尖刺的镣铐锁住他四肢多处关节,只有左臂不知被谁解开了,此刻他苍白的左手抓着笼子上的一道铁条,左臂横着抵住笼壁,额头靠在臂上,一动不动,雨水顺着湿透的衣服和头发成股流下。
厉霄抱着季舒流走进山洞,往深处打量一眼,回头叮嘱端坐在洞口的人:“我给他换件衣服,要是有女的来了你叫她先在外头等会,可别看着不该看的。”
那人愣了片刻,微笑:“知道!”季舒流听见声音才把目光拉回身边,赫然发现那人自己也认识。他叫阎二,三四十岁年纪,从自己刚记事起,一直在眠星院的藏书楼中管理书册,经常带着年幼的季舒流晒书,性子温吞,不爱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