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韧。他们看见盘山道上,马车深红色的车厢隐现在枯索而苍茫的林莽之后,摇摇晃晃地向前驶去。
十八发现初九浑身颤抖,而初九却恍然不觉,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一抹黯淡陈旧的红色,目送它彻彻底底消失在目之所及的尽头,不曾眨一下眼。
在令人心悸的悄然无声里,十八隐约明白这场静默的相送意义何在,但他太过年幼,远无法体会这座寂静的空山带给初九的切肤之痛。今后的千百年间,眼前的流云飞霞、高山巨树,都不会有丝毫改变,固执得像一场无谓的等待,然而再也不会有这样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行经狭窄漫长的山道。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但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
他觉得有些害怕,求助似的扯了扯初九的袖口。“师父……”
初九突然发出一声朗笑。
然后他低下头去,嘴角残余着笑容,对十八说道:“十八,我们回去罢。”
在那个冬天剩下的日子里,初九病得神志不清,甚至一度昏迷不醒性命垂危。众人都以为他会死,谁知来年春天,他竟然又慢慢好了起来,就像一棵生命力顽强的树。
他们时常能够看见他,蹲坐在不知多少年岁的松树巨大的枝桠上,或是睡觉,或是发呆,闲云野鹤一般。他们加快脚步走过,初九却低下头,对他们投以懒懒散散的微笑。
偶尔观里也会有需要他首肯的事宜。这时候,乔净便遍寻清微观的古松,直到在某棵树上找到他。
乔净高高仰起头,正好看见一只松鼠爬上初九手臂,去捉他摊开的掌心里的松子。
“观主。”乔净高声喊道。
松鼠听见响声,吱吱地窜到更高的枝头去了。初九从松鼠身上收回目光,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乔净要说的,乃是建议初九新招进一批弟子。
清微观原本无所谓招弟子,做道士一事,从来都由人任意往来。可近几年年景不好,竟没有新弟子入观。观里的惯例,是要新弟子承担诸如种菜做饭之类的杂务。若只是在菜园子里流一下午汗倒罢了,最头疼的是去山中摘野菜。夏日里,天光未亮时,新弟子们便该早起到观后的山野里摘寻野菜。山中风水好,蚊子生得有指节大,又为数甚巨,乌泱泱像一阵黑风,埋伏在半人高的草丛间,落脚便能踩死一群。加之蚊多道士少,那些蚊子都是穷凶极饿之辈。可怜他们怕被草上的露水打湿裤子,还挽着裤腿,一早晨下来,小腿被叮得有先前两个粗,真是苦不堪言。乔净这一辈,初九熬出头、做了观主,而其他人还要去山上摘野菜,如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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