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你怎麽练个剑,也能把自己搞得一身伤?』往昔,每回他回房,这句总是他最常说的话、淡漠中带著深深无奈、又无好气。
『还不是那西坛长老的二徒弟,说什麽同为长老的二弟子、要与我较量一回,谁知他压根不济事,看到剑来一个劲腿软,躲也不躲,我收势不及,以左手推开他,却让给自己的剑划了道口子,呿!』
『可包扎止血了?』顾长歌上前欲执看他的手,却闻得一阵异香,『嗯?这是……』
『嘿嘿,雪月峰上独开的凝霜花所结果实酿成的茶酒,从南坛师姐那儿听来的秘方,可以镇痛止血,效果可灵了!』他执起酒壶,咧出得意的笑容。
他的笑,曾比那房里的灯火,还要灿亮、还要温暖。
可岁月流转,转灭了往昔悲与喜、爱与恨,彷佛成了眨眼间一抹云烟,几乎自他心里淡去。
一道温热淌流过顾长歌的掌心,他定睛一望,望见指尖伤痕处细细涌出的鲜血,宛如滴滴汇成一道腥涓,滑过指尖、掌心、腕口,染红了他白袍的袖口。
极净的鲜白、极艳的血红,交错如记忆中那一夜的雪月峰崖,自他心口的淌出的鲜血、滴滴落在崖上那千年不融的雪泥之上,宛若白雪里开出的朵朵红花,在爱与恨的交错之间,愈绽、愈艳。
『顾长歌?很痛麽?痛得想杀了我麽?』
──不,他不想,从来都不想。
冰冷的石墙,砌成地底深处的牢窖。隔绝人世烟尘,无人叩问。
只有一抹苍凉的月光,自墙顶小窗透入,宛如一层轻纱,披覆在墙角一抹蜷缩的人影之中,勾勒出阴暗之中他的褴褛与狼狈。
一根食指、颤颤地抬在空中,衰弱得好似那人连抬起一根指头的气力都被折磨得空尽。指尖,沾著那被咬破皮肉而淌出的鲜血,半浓半涸。那指尖,颤颤地迫近、抵住石墙,随即带著未乾的血、在那墙上磨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尉迟律甫让蚀心冰花的毒,彻彻底底折磨过一轮。自缩紧的臂弯之中,他勉力抬起一张虚弱得血色全失的脸,宛若给抽乾了气血。他颤著身子,努起沉重得睁不开的眸,望向那面冰冷的石墙──竟是一道道以血划记的长痕。
他一一点著,点数出了自己毒发的次数。冷冷石墙上三十几道血痕,是尉迟律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之中的时计。
已经过了莫约三日,再四日……便是掌门武决之日。
不能!他不能、不能在此处等死……他必须要出去、要出去阻止杜十方,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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