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恶狠狠开口,正是严略。他与另一名弟子压制著尉迟律,将他拖下石阶、往地窖深处里去,来到最底的石牢前,推开冰冷的石门,拿来了手铐脚镣硬是替尉迟律套上。
「放开我!顾长歌、顾长歌……我要见师兄──」尉迟律用力扭动著身子,欲挣脱三人在自己身上加套的枷锁,嘴里只喃念著一个名。
上牢了枷铐,他被狠狠推入石房,踉跄扑跌在地。
「呃──」石地粗砺,铺著浅浅枯草乾茎,狠狠刮擦他颊侧,痛得他嘶叫出声。
「你逆上弑师,还奢望什麽,死心吧!」严略嗤哼。
「我没有,我说我没有!」尉迟律双手受铐,摊在地上一时站不起身,却从蜷缩的身子里,咬牙切齿地狠狠嘶吼出声。
「在场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这狡辩也未免太瘪脚了。任大师兄平时再偏心袒护你,此回罪证确凿,只怕这次连他都帮不了你了,否则又怎会要众人将你羁押?」严略冷冷讪讽,随即不再与尉迟律废言,一扯牢门,「砰」地一声阖上,隔绝去尉迟律在门後死命挣扎的模样。
门外,隐约听得金属锁匙声轻轻敲响、伴随著杂沓脚步逐渐远去稀薄。牢内,复归一片死寂,尉迟律双手受铐,在地上如虫匍匐著、爬伏来到门边、以手铐狠狠敲撞著石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可任他撕扯了嗓,只换来空气中的咆啸回响,幽幽徘盪在深锁的石牢内,深深埋在地底,无人听闻。
他许是叛逆、许是轻狂不羁,可这辈子,他不曾伤害任何人、愧对任何人,就连他在市井街头流浪时,也不曾偷、不曾抢。掌门欲对自己不利,他只是想保护自己,从不想伤害任何人,可为什麽,就是没人相信他,其他弟子不肯,杜十方不肯,连顾长歌也──
『相信我,师兄。』
『来人,把尉迟律,押入地牢候审。』
万籁无声之间,只剩下顾长歌离去前的话语,清清冷冷,如雪月峰上恒常的霜雪,无半丝温度,在尉迟律脑海中,回盪不去。那样讽刺、那样可笑。
他绝望摊靠在墙上,墨发披散,凌乱地掩在他的脸上、盖去了他一双灰绝的眸,不让这世间看见里头的绝望。蓦地,冰冷的孤寂之间,听得他唇齿嗤出一声凄凉的笑。
一道鲜红,自颊侧磨伤处缓缓淌下,蜿蜒过错落的发丝,如他嘲笑著自己的眼泪。
与深冷地窖隔远的雪月峰另一端,正嘈杂忙碌,在这早该熄灯的深夜里,异常喧闹。东厢一间房内,灯火通明,照亮了里头一道道来来往往的焦急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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