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这话是有什么他自己的深意,只是一句听进耳中,激得心中一动。他忽而忆起杜融曾对他说过的话,或是世人皆知如何能活得轻松,可这世上亦有许多事不可只图着轻松。从前每经岔路,他那时所做的抉择,即便重新来过,亦不会有什么分别。
他此刻自问一句“你难道可有后悔?”,便只觉胸中的憋屈纠结已如浮云般散去。这透彻来得似太突然,赵慎一时竟觉恍惚,直到身后的军棍又一记叠在创口上,那疼痛又将他拉扯回神。
他自己不知,帐中人却都看着。杖责数目尚不及半,情状已是触目惊心。然而众人亦在惊诧中得见,这杖击下的身躯似被注入一股力道,本已微微痉挛颤动的肌肉又在慢慢绷紧,肩背再次挺得笔直。
赵慎盯着眼前一方地面,只见有水滴滴落面前。那是他鬓边汗水,沿着颌角流淌成一道,颏下积聚的水珠随着木杖落下,被一滴滴震落,便如泰山之霤;即便像他这样的坚持看来如何微薄,点点滴滴,却终可穿石。
尉迟远似觉出些微异样,他听数目报到六十,抬手道:“且住。”
行刑的军卒听主将叫停,便拖了军棍在一旁,止不住咻咻气喘。尉迟远道:“赵慎,你如今可知己过?”
赵慎微微抬头,眼光淡然看过尉迟远状似肃厉的面目。裴禹与尉迟远在跟前皆看得清,这神色依旧是沉默,可方才的焦躁沉闷之气竟换作朗朗坦然。尉迟远微微皱眉,裴禹心头却是一动。
尉迟远见赵慎也不答话,胸中不由怒道:“他如此境地尚不知收敛悔改,今日这军法若治不住他,我便算白做一军的主将。”转而又不由冷笑,想,“这一遭打此时才入正题,他愿强耐着便随他。”他即为泄去心中恨怨,也是不信——赵慎终究也是血肉之躯,他而今的落魄境地,是能有多大意志支撑躯体的挫磨而不屈服。这样想着,口中道,“赵慎,你莫以为今日能含糊过去,你不告罪,今日的事便是结不了的。”
这已是明白的威胁,赵慎粗重喘息半晌,“呵”的冷笑了一声。
此时,起落的木制军棍却如剜肉的尖刀,一片血肉模糊中,疼痛清晰尖锐。赵慎微微阖上双眼。这似是在荒漠中跋涉,身躯中似已干得没一丝水分,血液尽随着灼热空气挥蒸而去。抑或徒手攀爬高峰——他周身尽被尖锐岩石刮破,爬的愈高,气息便愈不足。忽而他一脚踏空,向深渊中急坠之时却被拉住。原来是数根细细丝线缠住他手足。他纳罕间,抬头却见头顶有人冷笑,他看不清那人容貌,只见自己的手脚似都随着那丝线的抖动活动起来。他忽然明白,那丝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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