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做人规矩,一方面也好对旁人说讲规矩。在她看来,府里的这个小少爷不仅顶不讲规矩,而且简直不像是陶老爷子的种!陶老爷子那样的人怎麽会生出这麽个儿子来?她不好将陶老爷子往坏处想,便将罪过都推到陶献玉的亲娘身上──也难怪,姨娘生的孩子,可不跟夫人生的有区别麽!她看重陶秀珠的出身,伺候陶秀珠以後,更加对夫人的女儿陶秀珠生出尊敬;她也听过陶献玉在背後叫她老寡妇,再瞧瞧陶小少爷的模样,就更加生出一股鄙薄。庶出的小子,终究没出息啊!自己跟个庶出的计较些什麽呢!
因著这份鄙薄,何阿妈便脊梁骨硬实;她不是小柯子小梅子,她可用不著向个庶出的赔小心。现在她要清理床褥,大小姐呢也早就起床了,小少爷就理应起来,好方便她继续打扫。一声不吭地,何阿妈掀了被子,“少爷,起床了!”
陶献玉两腿呈大字型仰躺著,睡衣短小了,露出小半个圆溜溜的肚皮;一个胳膊曲在脑袋边上,手掌拢著脸蛋儿,做个托腮的姿势,很有那麽点意思。而这点意思却打动不了何阿妈冰清玉洁的寡妇心肠,被子一揭,开始往地上掸屑子,哗哗哗,粗糙的掌挥到小少爷身上。陶献玉,先是身子一冻,再是被东西打扰,眼未睁开就张嘴嚷起来:“谁啊?干什麽哩?大清早的不去挺尸,到我这儿来惹哪门子的骚?”一句话就将何阿妈说得血色褪下,怒气上升;守寡後,她向来口不多言,目不斜视,就怕旁人讲她的是非;几十年来,她守身如玉,操行纯正,府里府外知道的,都敬重她,如今真是太阳西出头一遭地,她被人说惹了骚,她要是不狠狠反击,以後她还要脸不要呢?
何阿妈倒竖了眉毛,一把将小少爷从床上揪起,大声道:“小少爷!我虽叫你一声少爷,但也容不得你肆意污蔑羞辱!没错,我是个寡妇,可我心里一直念著先人,矢志不渝,终身不改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