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辨人一道向来有些心得的卫夫看来,陈四喜只要稍加培养,是个不输给房玄安之流的人才,且其人秉性刚正,虽见识不足,但本身并无太大瑕疵,人格上是完整的,完全可以善加利用,而不是只当做床底间的玩物使用。只不过看柳晋之意,竟似对其已经有了多余的感情一般,实是难以处理。
下午时分,四喜独坐在正房分配给他的单间中,手上握着陈玉儿给他求的护身符,茫然地发着呆。
四喜的生活一向是很简单的,天亮了做事,天黑了休息,闲暇时回忆一下与小姐共度过的一些美好时光,一天便过去了。
他从来也不是什么有大志向的人,也不敢奢望能还能拥有什么,在洪水滔天中他没有死,在瘟疫、疾病与饥饿纠缠的逃难途中他也没有死,最后还被一个仙童般的女孩儿救了,还守着这个女孩儿过了十年,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已不敢再多求什么。
偶尔会幻想着陈玉儿舍弃一切,跟他回乡,夫唱妇随,生几个孩儿,种几亩地,白头到老。
但清醒过来时,他只会把这些东西笑着丢弃掉,继续去做事。
这一生,能守护着她,就已经是种幸福了。
可是,四喜忘不了。
忘不了披挂着将军甲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街上时的情形,忘不了那两个军士对他提起塞外风沙漫天、与敌军对垒时热血冲杀、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时他胸中的澎湃,忘不了柳定国这个正牌的大将军身上那种煞气逼人、举手投足间指点河山的威武气势。
四喜捏着护符的手抖了一下。
最近,他开始有些惶恐。
惶恐未来、惶恐陈玉儿的眼泪、惶恐柳晋。
不知何时开始,柳晋偶尔会用别样的眼神看他。
那种说不清包含了什么的眼神,比起酒醉后弥漫了情欲看他时还让他觉得寒颤。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了,四喜一惊,扭头看去,见陈玉儿由环儿扶了站在门口,旁边站了一堆的丫头小厮,柳安满头大汗地正不住道:“夫人慢些;四喜在房中的,我唤他便是了,何必劳您走一趟呢?”
陈玉儿没有盘发,只以一根木簪简单地别了,身着一身素袍,见了房中的四喜,柔柔地笑着叫了一声:“四喜哥。”
四喜见了她,又惊又喜地迎了上来:“小姐?怎地忽然回来了?”
陈玉儿没有答他,只微微侧头道:“我与四喜有些话要说,你们全退出去。”
她柔软的嗓音意外地带着不可置疑的命令语气,家人们皆战栗了一下,掩了门纷纷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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