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谢大小姐,那床铺不是那样睡的,你以为垫了一层树叶和斗篷,就能当做被褥盖啊?”
谢开言不说话,依然站在树下,陪着婆娑树影,瘦削的肩膀担着一层月光。句狐推了推她,道:“看你这样站着,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谢开言回首,轻抿唇,以示不解。
句狐悠悠道:“我曾在汴陵见过一位画师,岁数半百,头发花白。他喜欢听我的戏,替我做了一曲词,就是那首《断桥》。我看那词曲韵悠长,容易上口,应他之请,每逢到一个地方,一定要唱这首新曲儿。”
“哦?”谢开言轻抬慧睫,直视句狐,运声说道,“狐狸那折戏,我可是深有印象。”除去追问盖飞箭术由谁所授,句狐的《断桥》一直萦绕在心间,让她想忘也忘不了。
句狐吃吃笑着,用绢帕掩住嘴角,表情像是偷吃到了小母鸡的公狐狸。谢开言蓦地伸出手,准确接到了风中抖落下来的一枚干沙枣,扣在指间,毫不犹豫地弹了出去。
句狐哎哟喊痛,捂住额角,泪眼汪汪地瞟着谢开言。
谢开言道:“画师是何名姓?”
句狐撅嘴:“文谦。”
“他讲了什么故事?”
句狐嘴巴翘得很高,谢开言又伸了一次手,她连忙跳过去,想压住那只托云藏月的白袖,没料到谢开言像是一尾鱼滑溜开去,顺便又扇乱了她的鬓发。
她弯腰拾起海棠花,精细插在鬓角,叹气说道:“文谦能说什么,总不是告诉我,以前南翎国有个傻姑娘,自愿脱离家族,受了三十杖责,一步步走出声名赫赫的乌衣台,流下的血把地上的石砖都打湿了。自她离开后,乌衣台长满了荒草,校场上的靶台马桩也残破了。文谦说他最后看到的,就是一个蹒跚走远的背影,像你这样倔强地杵着,从来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