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禁卫启开殿门,太极殿西堂内烛火通明,却莫名阴冷。二人从廊下疾步朝帝寝式乾殿而去,因恐那位陛下闹得失态,并不许宫人跟从。
及至内殿,却见廊外花丛里立着一个小小人影,竟是年方六岁的太子安。
孤冷的江左寒夜,这稚龄孩童只着了江东太未布所制的细葛中衣,立在冬意森森的锦石地砖上。内堂人声嘈杂,乳母和随侍都未发现他从床上惊醒爬起,楚玉瞅见孩子下衣里甚至模糊透出水渍来,心下大为不忍,忙让妹妹解了外衣将这金尊玉贵的孩子抱起,柔声抚慰道:“殿下莫怕,让阿佩带您去更衣。”
曹安却直直盯着不远处敞亮的内堂,从楚佩怀里伸出冻得僵冷的指,指着烛火最盛的一处道:“母亲拔了剑……”
锦石阶上宫人跪了一地,大魏龙雀寒凛劲锐,夺目之处胜过东海鲛人脂灯,剑锋过处犹如割面劲风,势蕴万仞。握剑之人背门而立,身量高挑,细单中衣外只披绯色广袖织锦曳地长袍,乌油长发泻下如瀑,却在腰腹处蜿蜒出一道浑圆的曲线,月份已经不轻。可她腰背越发挺直,不动如山,从楚玉的角度只隐约看到冷艳若玉的侧脸上的那双眸子,灼灼如一团烈火明艳了整个阴沉冷郁的吴地旧城。
少帝曹姽对亲信楚玉的呼喊充耳不闻,她的妙目顺着剑锋,目光半是不解半是怨怒地直射在面前伏地的女子身上。她的长子安已六岁,第二个孩子不日就将临产,然而深宫禁苑的生活让她的脸色一如少女的明皙苍白,就如她此刻白茫一片的脑海,她不明白江左名门的女郎,陆氏豪族的嫡女,还是台城内的三品秉笔女史,怎偏生要做这下贱勾当?
陆亭君哭得钗摇鬓散,早已什么都顾不得了:“陛下这是要杀了我?我何惧死,只恐再不得见慕郎!”
慕郎!慕郎!琅邪王慕之,先帝亲自为她甄选的夫婿,十八岁便察举为七品太子洗马,尚了少帝后恩封为吴王。
但是这亲昵的二字此时却从别的女人口中唤出,而这个女人在冬至前夜值宿宫中,却被中宫常侍发现匿于吴王寝宫显阳殿。曹姽素来见不得女子近王慕之的身,显阳殿中从无宫女侍奉,偏这陆亭君明知故犯。加之一番查探之下,宫人竟从她身上搜出一只双兔怀月佩美玉来。
望月而孕,口中吐子,兔历来便有夫妻和合、繁嗣昌隆之意,当日这一双玉佩曾被少帝与王慕之二人供奉于鸡鸣山永宁寺。
如今王慕之的那块到了别的女人手上,个中深意让人不敢细思。楚玉瞥见地上碎裂的美玉,心知今夜天子之怒非同小可,只见曹姽素手一颤,神兵龙雀的刃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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