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戴文含笑将他指一指,“就是有些年轻人的臆测习性,总惯把人、把世间往最恶劣了想。你太清高孤绝了,低着眼看人,这一点恰是握权者的大忌。凡是方策,皆有优劣,人亦如是,为政者不能局限在自己心目中的好坏去看人论政。时事视人,方可纵观全局。皇上与我有意将你流放出去,就是想磨一磨你这过于清冷的脾性。满打满算你也才二十五的年纪,这点苦头,不算什么。”
山野的风拂动着车帘,若隐若现的阳光斜在席泠眼中,如一泓金波,沉默地振荡。
林戴文拈着须,放软了嗓音,“你不是有位爱妻?听说她出身寒微,大字不识?可你甘愿为她弃了侯门的好姻缘,我想,在你心中,一定觉得她很好。我望你有朝一日,用看她的眼光去看待世人,以待她之心,去待世人的优劣。”
席泠沉默了半日,胸怀里波涛汹汹翻滚,到头来只拍出口一句:“多谢大人教诲。”
林戴文笑着摆摆袖,阳光倾注在眼中,满是过来人的淡泊与沧桑,却浮动着中年人的睿智与野心。
比及席泠跳下车来,朝那扬尘车马深深作了个揖。再抬首时,箫娘便一如整个人间,由马车上跃然眼前。她飘曳的衣裙像一幅秀丽江山图迎面朝他拂过来,那枯败与盛开的,都是点缀的颜色,使整个人世丰满充盈。
太阳东出,热切地晒在席泠身上,他的目光注视着箫娘以及她身后的杳杳苍山。箫娘用扇子遮在额上,笑嘻嘻地走到跟前,把两手背在身后,有些俏皮地仰起脸,“你在这里站着,是在等我么?”
“可不?可不就是在等你嘛。”这一瞬间,席泠涤净心胸,开怀地面向她。阳光刺着他的眼,他不得不蹙着额心饧着眼皮,朝那来路上望去。目断处,枯草荒芜,却是秋荣,“等你好久,来了好些人送我,又走了。总不见你,我还当你是在家打点行李,要跟我一道去呢。”
箫娘别别扭扭地搦一搦腰,脸上有些红霞浮动,“我原是这么打算的,可临了,想去也去不成了,只好你自己去,我在家等你。”
她这个人固执起来八匹马也拉不转,这回忽然换了心肠,席泠不由好奇,“为什么想去又去不成了?”
山风拂散了箫娘髻上的碎发,挹动她满目的春意。她抓起他沉重的手,往肚子上放,“我经得住劳顿,他也经不住啊,保不定路上一尸两命,可怎么好?”
席泠惊吓一瞬,反应过来,哗啦啦地拽着铁撩,在那似乎有些变化的腰肢上缓缓摸了摸。仿佛他的血脉流淌在她的身.体里,他们彻底融汇,他有种崭新的欢喜,“真的?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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