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我父亲还在东朝任徐州刺史,官署正临曲阿润州。官署后遏坡成岭,岭后有湖名龙目湖,湖水上承丹徒溪水,水色白,味甘。那年我带着绋之至曲阿游玩,绋之说用湖水酿酒一定好。她总是奇思妙想颇多,不管能做不能做,我只一味陪着她。于是次年上巳,我们截取了江春梅柳下龙目湖的第一汪清泉,酿成了这坛酒。”裴行缓缓说着往事,浑然不顾听者愈发青白的面色,将酒杯凑近鼻下闻了闻,微笑道,“你也尝尝吧,要知常人都说,京口土瘠人瘘,尽无可恋,唯酒可饮,兵可用。此话并非虚传,北府兵的精悍勇猛想来你比我还要熟悉,至于酒,你该是第一次喝。”
言罢,他将酒杯送至唇边,仰了仰头,一气饮尽。
商之执过酒盏也饮了一口,酒味入喉,他却缓了缓神色,淡然一笑:“大概是裴相这坛酒藏的太久了,酒味可不是曲阿酒一贯的清澈甘甜。此酒浓烈冲人,倒似胡酒。”
裴行并不为所动,他垂眸望着手中空盏,默然良久,才轻笑道:“原来如此。”他放下酒盏,目望窗外满谷秋色,感慨道:“我应该早就知道,即便是她不移情独孤玄度,我和她就算有婚约,也无望能成姻缘。这本是命中注定的事,可惜我从不曾看得开。”
商之闻言眸色微动,望了望他,没有出声。
裴行虽沉沦于往昔记忆中,却也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道:“你是想问我往事究竟如何?也罢,今天既有酒助兴,你我也难得安坐一处,尽数道来也无妨。只是其间委曲周折,说来实在话长……”
他沉沉叹了口气,从头细说:“那时在东朝,裴氏因侨族之故,在朝中向来小心翼翼周旋四方,从不得罪任何权贵。凭数代人经营不断,至我父亲这辈时,裴氏望实俱荣,先后任荆州刺史、徐州刺史,上游分陕数年,下游经略已久,怒江以北的汉人流民因知父亲为侨族将领的身份,皆南下投奔。一时北府甲士充盈,气势为东朝诸州最盛,却也因此树大招风,为当权的郗氏引为深患。东朝郗氏祖上也出自北方冀州高平,百年前因襄助兰陵萧氏开国立功,早已举族南迁。东朝立国后,郗氏、谢氏素来交往亲密、相辅相成,与武康士族沈氏常有怨隙。裴氏南下,一则因交好沈氏,二则因流民投奔之故,与同为北方士族的郗氏结怨渐深。其实流民组成的军队虽彪悍善战,但没有战事闲散之际却极难控制,易惹祸端。一次青台之祸因数千流民围剿当地贪官,连夺淮北诸城杀得起兴了,竟扯起了叛乱旗帜。父亲因此受牵连,更被郗氏握住把柄,乘机铲除满门,沈氏也涉及此祸遭遇清洗。诸族间血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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