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拿肩膀顶着,推开车门。他挤过人流,走到另一侧替她开门,擒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出来,嘴上叮咛了句“人多,别丢了”。
男人步子迈得大,逮住空就往外闯。西斜的日头照在脸上,苏青瑶几近睁不开眼。她没法走快,只得吃力地迈着碎步子跟在他身后,眯着眼被他牵着,步伐一颠一颠,月白色曳地旗袍的摆飘飘忽忽地摇。
背后的演说声越来越远,苏青瑶隐约听见学生在呐喊,“去南京——请命——不斗争便死亡!”
好容易穿过游行队伍,人流渐稀,徐志怀寻了处小茶厅带她进去。两人走到铺子内,里头挤了好些专程出来看游行热闹的市民,徐志怀拉着苏青瑶避开他们,走到最里的空位落座。
跑堂的拿着茶杯过来,给他们斟上两杯水。
“两碗凉茶,”徐志怀说着,看了眼对面眉眼浅淡的妻子,又问,“还有冰淇淋吗?来一份。”
“有的有的。”那跑堂的连连应答,忙去冰柜里取冰淇淋送来。
苏青瑶微微颔首道谢,双手接过。她掌心托着美女牌冰淇淋的小纸杯,拿小勺一点点挖,天热,纸杯挂着细水珠。
她水波纹似的卷发蓬松地蔓延至鬓角,挽在脑后,细长的翡翠耳坠自乌黑的发内滴下来,微低的面颊,亦似沁了雾气的白玉观音像。
徐志怀拧开尖角衬衫领最上头的纽扣,抿一口微苦的凉茶。
“不够再要。”他看着她。
刚成婚那会儿她还太小,堪堪满十六,刚毕业,着白衫子,蓝布裙,喇叭袖里荡着两条细胳膊,说起话像柳絮抽丝。
徐志怀原先没那心思,看她纯粹一小姑娘。只怪他母亲那会儿重病,闭眼前非要看儿子娶个名门闺秀回家,好给他早亡父亲一个交代。适时,她父亲囿于政府拖欠教员工资,生活拘谨,养不了一家四口,便有意撮合他俩,想把女儿早嫁出去。
虽说她年纪小、身子弱,但她父亲是他在南阳大学读书的老师,论出身祖辈是合肥的大族,逢年过节与李中堂家互相送礼的。本人又是启明女学毕业,说话做事自有名媛的贤淑风范,当妻子绝非亏本。
起初,他娶回家也没什么话好同她说,只当养小孩,管吃管住,乖乖待在家里,别惹事就行。一转眼四年过去,人长开了,徐志怀心里也生出些真心待她的意思,可她不多话,闷得很。
日夜同床,他却摸不清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苏青瑶眼珠子稍上瞥,扫他一眼,似在困扰丈夫今日无端的多话。她安安静静刮掉纸杯内最后一点冻奶油,吃完,擦净唇畔的奶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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