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稍稍一点拨,便又全记了起来,这滋味实在糟糕透顶。
好在事务繁忙,这糟糕也只持续了片刻。待到日暮时分,尚书省留直官纷纷往公厨去寻一口饭食,她也得挟着疲倦回府了。安上门的灯格外凄冷,车驾晃动时觉得灯也在晃,鼓声落尽了,坊门也闭着,只能靠金鱼符挨过一道道门往家里去。
一路走走停停,停停又走走,李淳一胃痛难忍,皮囊里像塞满了尖锐冰碴,动一动就折腾得人直冒冷汗。好不容易长长久久地停下来,她不出声也不动作,车夫便也不敢动。掀开帘子便能见到家门口,但她在车厢里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宋珍在外提醒“殿下,已经到了”,她才回过神,若无其事地下了车。
“殿下很累吗?”、“恩,睡了会儿。”、“晚饭已是备好,是在堂屋用还是送回房?”、“不用了,我不太饿。”、“喏。”
宋珍的周到全打了水漂,只能目送亲王殿下径直往里走。和她初来的那个夜晚不同的是,尽管两次都显得很疲惫,但那晚尚能看出露在外的利爪,今日却多少有些委顿。
李淳一行至卧房门口,只有一盏廊灯照路,而屋里并未像往常那样亮起灯迎接她回归。乌鸦栖在窗棱上,似乎不太想进去,见到李淳一也无动于衷,只低唤一声,便再无动静。李淳一双手轻按在门框上,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小心翼翼推开门走了进去。
灯冷屋寂,案前没有人,饭菜早就凉了,动也没动过。借着屋外廊灯的黯光,李淳一走到床榻前,终于看到了宗亭。他侧身朝里,被子只覆到胸前,手臂露在外,袍袖往上缩了一截,手腕和半截小臂就裸.露在空气里。
李淳一下意识想将他缩上去的宽袖拉好,然而手刚伸过去,却瞥见了他用来蒙眼的黑缎带。玄色长条覆在白皙皮肤上,冷硬而无解,就像她不清楚他这些年是如何度过,她同样不知道他是何时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他睡得很沉很痛苦,皮肤竟然是冷的,李淳一甚至明显感觉到他的肩头颤了一下,那露在外面的手也下意识地握了起来,像在拼命忍住哭一样。她骤想起白日在政事堂外所闻,胸中微滞,费劲叹一口气,鬼使神差地伸过手,去探他蒙眼的缎带。
是出乎意料的潮湿,带了一点不起眼的温度,当真是在哭。
她略惊,却又不觉得奇怪,只是心跳得有些厉害,十分飘忽,连日来的疲惫没了盛放的位置,弥漫开来要将人覆盖。
就在这时,他忽伸手抓住了她覆在缎带上的手,同时十分痛苦地蜷起了身体。这一刻,李淳一甚至恍惚以为他是以前那个会哭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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