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发怒会失落的少年,对她毫无戒备,也没有任何目的与设计。
“相公。”她垂眸低声唤他,想将他从噩梦中带回,但却反被他攥住了心,随他一道往下沉。她俯身靠近他,在他耳畔低声问:“相公,做噩梦了吗?”她语声是难得的温柔又发自肺腑,将噩梦中的宗亭一点点唤回,同时也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得更紧。
宗亭显然未彻底醒来,于是她挨着他续道:“上次给相公的符没有带着吗?”声音低软如呓语,像安慰人的贴心少女:“带着那个符,就不会再做噩梦了。”即便如此,宗亭紧绷的肩膀却还是无法放松下来,手将她握得更紧,好像她下一刻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内心是如此害怕失去,噩梦反反复复,无有止境。李淳一几乎是俯身拥着他,想借他一些力量与温度,但收效甚微,他的身体仍然僵硬,尽管已经醒了,却还在对抗虚无缥缈的梦。她也很疲乏,闭了眼靠在他颈侧,忽然叹息一般道:“相公,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呼吸萦绕在他颈间,盘桓不去,是固执的坚持,她用自己的切身经历安慰他:“噩梦没什么大不了,都是假的。”
直到她说“我不会走的”,宗亭才骤然醒来,同时推开她,兀自下榻光着脚往外走。他几乎从不在她面前示弱,对自己哭醒的事实也十分厌恶和抗拒,秋夜里庑廊地板都好像下了霜,潮湿又冷,沿着脚底往上窜,他无知无觉走了一段路,忽停下来解开缎带,黯淡的廊灯照下来,却让他觉得刺眼。
李淳一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头顶一盏廊灯轻晃。她俯身拾起地上一块碎瓷片,视线延展出去,是一路斑驳血迹。她从不知道他是这样后知后觉的人,踩了锐物也不自知,于是她直起身,遥遥看着他的背影道:“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晚雾悄然弥漫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贺兰钦v:心机男,像我就光明磊落,从不搞这样的一套。
☆、【一五】拨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