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察觉到自己脸上的泪痕。她每次打我,就好似同时打她自己那般,因此感到痛的人不只我一个。」
戴志感到惶恐,他必须立即离开。他便双手压著桌面,霍然站起来,勉强地说 :「心哥,你今天已经说得太多。我来打扰你这麽久,也该打道回府了。对了! 你还未告诉我要做什麽功课! 下星期就考文学,可我还未背完全部课文跟笔记,不如下次你给我做个小测……」
陈心微笑,凤眼内有暖意,他走去门边,为戴志开门,说 :「就这样。戴志,不知是否因为你中一时就见过我,我总觉得自己跟你识了好久。面对熟人,我总能够畅所欲言的。」戴志几乎是落荒而逃,经过陈心身边时,陈心猛地抓著他的手腕,说 :「你回家吃饭?」
「啊……嗯。不过家里应该已经开饭了。」他家一向七点开饭,最近戴志因补习而迟回家,老妈子便为他留起饭菜。
「陈秋今晚不回来吃饭。」陈心没来由说了这句话,又朝戴志笑,脸上带有几分诚挚 :「我请你下去吃饭。去上次的茶餐厅好吗? 菜还不错。这次你还要喝酒吗?」
「不喝不喝! 永远都不喝! 酒是个累事的东西!」戴志近乎是「耍手拧头(注二)」,陈心拿了串钥匙,锁好门,便携戴志下去餐厅。直至点了菜,戴志才不得不拨电话回家,跟妹妹戴书道明原委,自然少不得挨了她骂了一顿。
下到餐厅,点了菜,两人喝著茶水等上菜。茶餐厅有项特产,人称为「茶水」。大多用一只茶色胶杯盛著,外表上看来是深褐色的茶,然而,倒出来一看,却是一种极淡的褐色,如一滴泥浆落入清水中,被沟和出来的那种色调。喝下去,似是清水,多喝几口又有丁点儿茶味,非茶非水,故曰茶水。
戴志记得秋秋喜欢饮茶,几乎是无茶不欢。他总是大加抨击这种茶水,认为是对茶的侮辱。陈秋的少爷脾气不小,不只喜怒无常,任性蛮横,又拣饮择食。他略有点洁癖,不喜到茶餐厅,说里面又有苍蝇,地板常常黏了几块不知所云的黑胶,桌面黏答答的,有时连餐具都有几块污垢,叫人倒胃口。戴志想,陈秋这种小少爷未穷过,自是不熟谙「大菌食细菌」之道。穷等人家的孩子又何来拣择? 戴志未至於穷得三餐不继,可他知道「搵食艰难(注三)」,尤其老豆是做地盘,每一分钱撕开来都是有血有汗,故而他从不敢挑剔。他知道自己有资格做什麽事。
「心哥,你跟秋秋的脾气真不同。你倒不介意下来这种地方吃饭。」戴志打破沉默,陈心耸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