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是黑的?」女人举起手扇优雅地遮去了嘴里的惊呼,在那当下他瞧见了她眼底的轻蔑。
「我那远房亲戚生性荒唐,他妻在他死後也不知所踪了……京子,我知道此事对你有点为难,不过於情於理,总不能教我坐视不管吧?」
「你都这麽说了,就照你的意思办吧!」女人又笑了,她微微贴近身去,毫不避嫌地拉过父亲的手放在她隆起的腹部上。
不久之後女人生了个孩子,他没见过父亲那样欣喜若狂,那一天晚上他握著他小小的肩膀,掩不住激动地对他说,他有了个「弟弟」。
※ ※ ※
曾几何时,他开始习惯与孤独作伴。
他总喜欢一个人走过幽暗的长廊,一个人眺望整天的绿泉流水,一个人在毫无生气的假山假水之间散步。环境的加成提前了懂事的年纪,转眼间,距离加元服的仪式就只剩下几个月了。
每到了傍晚,他都会跑去查看栽种在水池旁边那株乏人照料的白梅树。以为它枯死之际,偶尔又见它枝枒上叼著几片稀疏的叶子,尽管刚到这儿的第三年他还在树下拾过花瓣,但他已有好些年都不曾见过它著花。
他有时候会想,梅树大概也拥有著七情六欲,没有人欣赏的花,不开也罢。
「雅哥哥!」
光听声音,用不著回头也知道是谁。他落了落眉头,口气有些意兴阑珊。「你干嘛老跟著我?」
「我做了新的沙包,你能陪我玩吗?」
「我没空。」
看见男孩那张兴冲冲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下来,即便觉得於心不忍,但又有谁来管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他不否认每次见到他心里总有一股甜甜的暖意流过,可是那又怎样?比起他所失去的,男孩只是把他所得到的施舍一点点给自己罢了。
姑且不论男孩原本就是个相当漂亮的孩子,他至少因为那双黑眼睛独占了整个北条家的恩宠,尤其是父亲,当他感受到那样显而易见的冷落与忽视之时,他忍不住憎恶起自己的蓝眼睛。或许自己的出生本来就是个错误,或许他如果没有被生下来的话,母亲也用不著一个人守在遥远的南国了。
「你自己去玩啦!要不然待会姨又有话说了。」他东张西望极力想找个藉口甩开男孩,他恨死了他的天真单纯,他难道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