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正心头微寒,喝道:“南儿!”
冯管家和翠墨远远跟在后面,不敢上前来。翠墨看到这时,再也忍耐不得,哭着冲上来,抱住林俊南的肩膀,拼命摇动:“少爷!少爷!你哭啊,你哭啊——”
林俊南哭不出来。他将双手插进雪地,捧起一把雪掩到面上。白雪碰上灼热的眼泪化成雪水顺着脖颈往下流。那一点刻骨的凉意淌过胸口,将心头的邪火浇熄一些,心中渐渐有些清明:啊!小谢死了!小谢死了!是被我害死的!无法抑止的悲凉狂风般在胸腔中呼啸,痛到不能更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郁积、挤压,想要爆开,却找不到出口。
林俊南张大嘴,拼命吸气,吸气,吸气。滞在胸口的那一点沉郁要将他撑裂,他努力,努力,再努力,那一点沉郁上升,来到喉边,痛楚地碾转着,终于排山倒海般冲出口腔,化成一声撕心裂肺的,最原始的,狼嗥般的叫声:
“啊——啊——啊——”
天无言,地无语。
沙哑扭曲的叫声在积雪的荒野回荡,终于归于沉静。
极度的伤心后是近似虚脱的疲倦,一种尖锐的空茫一口口咬在心上。不胜火光的逼迫,林俊南轻轻闭上眼睛。身体仿佛变轻了,有一种解脱般的轻松。无边的黑暗笼上来,将他吞噬。
***
林海正将消息封锁得很死,然而那个消息还是在扬州城中渐渐传开:林大都督的独生子和安南经略史家的小姐订下婚约,婚期都订了,请柬都发了出去,婚约却突然取消了。原因是:林大公子突然得了失心疯。
雪化了,花开了。春天的扬州城一日比一日繁华热闹。瘦西湖上,画坊彩衣,夜夜停不了的笙歌,酒醉色迷,仿佛一场永不会醒的春梦。
三月初九,林海正只带了贴身几名侍卫,悄悄离开扬州城,往岭南而去。
三月初十的晚上,天上有一抹微云,月亮在云间穿行,清亮的月光将灯火辉煌的扬州城映成一片琉璃世界。就在这繁华喜乐里,两乘小轿沿着逼仄的巷间小道穿行,绕到大都督府的后门,角门处的阴影里站了个人,连忙迎上来,将轿子引进去。拣幽僻小径走了半柱香功夫,来到一座小院子前。院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露出一张沧桑的面孔。带路的人向那人施了一礼,无声地退了下去。
“有劳冯管家久候。”第一顶轿子走出一名面如冠玉的玄衣少年,神色淡淡的,自然而然流露出一段倨傲风流的态度。
老人看了看面前的玄衣少年,目光落在从后面一顶轿子中钻出的两名少年身上。左面是一个黑衣少年,一张脸隐在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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