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准能摞上几寸厚的灰。当年我初入王府,有事无事均喜欢黏在他的身侧。伏在桌旁,静静望着他——如同被牢牢焊住一般,几个时辰口不置言,手不释卷——也不知是不是有心要得诺贝尔。有时见我眼皮犯冲,困得紧了,倪珂便会微微侧脸掷我一笑,然后说,我可无须你陪,睡去吧。
那个笑容似一盏琮璧造制的灯,大放光明。叫我困意全无,全然不想离开。
那时的倪珂总给我一种难名其妙的怪异感觉:他的身前置了一面铜镜,里面有个面容模糊的少年,置身于万籁的洪荒之间。风来自四面八方,可镜里镜外,始终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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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剑……”倪珂拔出了当吟,似在反复把玩欣赏。突见手势一转,朝季米劈了过去。当吟护主心切炸出一声刺耳的噪音,情急之中我出掌推了他一把。我虽敛息内力,一成功力未出,依然把毫无武功傍身的小王爷推出了丈远。
“不过试试罢了,你急什么?”
“试剑?”
“试人。”倪珂慢慢将当吟插回了剑鞘,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说,“只是我从未想过,你竟然会向我出手。”
他的话说完,摇了摇头,附上淡淡一笑。其间饱含的苦杏一般的味道不说便破。其实这小子的别扭举止我大约也好解释,若是我们仨人身处庖屋,须得起一瓶醋给他喝。惊魂未定的我也止不住地满心内疚怔在原地——假如方才稍稍失控,恐怕一掌就得把我的珂表哥打成个弥留状态。所以,从未想到的又何止是他。
“要我救他也可以,拿当吟来换吧。”
“你说别的要别的我都依你,可这柄剑,并不属于我。”如此要求提得近乎不可理喻,任人怎么也不敢答应。
“既然你们的交情逾越了生死,一柄剑又算得了什么?”倪珂手持玉扇,猫步到了门口,“你只有半个时辰考虑。半个时辰后,就算你屈膝一跪双手奉剑与我,恐也换不回这人一条性命了。”
我侧目看了季米一会儿。这个原本可以步履生风穿街越巷的利落家伙,这个原本可以一笑便成八月莲藕的俊俏家伙,如今脸面惨白,衣衫渍透了鲜血,全无一丝活气儿,和入了阴曹地府一点没差。
我本欲靠如簧的巧舌来说服小王爷,但想到多磨叽一时半刻季米就多添一份危险,于是决定权宜之计先答应了再说。大丈夫屈伸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