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他将腔中方寸完完整整交付他人之前……兴许……现在……太迟了……”
自小心思就重。敏感的天性早让他在山贼寨子中便洞悉了简森的去意已决。原也是这样。那个人从来都高远自放,闲洒人生,正如天上之龙如何不会甘愿困于尺泽。如果无可挽回,那么……可否不管不顾随他同去呢?
多少回一曲繁弦日渐匿,多少回并肩执笔宵不寐;又有多少回同枕共眠相隔咫尺,多少回凭栏互望远去天涯。那个他还未相见便想相偎一生之人,到头来终究意阑人散,撷花独看。
他行的是林径小陌,自己却择了辇路大道。直至终有人伴于他的身边,随他煮酒桑麻,随他舟楫车马。黄粱梦醒,人去阁空,独有荆桃在。
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那宅子一应俱全,待收拾毕了,你今夜就走罢。”
“……我不走。”
“你说什么?”倪尚卿从未想到会被倪珂出声忤逆,还以为自己听得岔了,复又问上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走。”半跪于地的少年仰起了脸,以一个超然平静的微笑回望了那个不苟言笑的威严长者,他以手背掩口轻咳,却仍不断有鲜红液体顺着指尖淌落于地。“这个地方早已催白了我的头发……熬干了我的心血……啖尽了我的骨肉……这个地方即为我坟冢……为我棺柩,为我骨龛……我生于斯,业已葬于斯……我不会走,也不能走……”
“你何不抬眼仔细看看,”倪尚卿微眯鹰眸定定看着,反倒出奇冷静地勾唇一笑,“这个地方是玉王府,但你从来不是玉王。难道——要我着人‘请’你出去么?”
堂内异常安静,园内桂树飘来的香气十分馥郁。倪珂抬起头,开始环视接踵摩肩伫立于自己身前的众人。煞也奇怪,这个略略仰视的角度,恰巧与十二岁的他看出去的世界相同。
2
天有寒炎,世情亦有冷暖。
倪尚卿于大长公主辞世的第二个月忽然杳无影踪,正是屋漏偏逢雨,整个玉王府陷入一片欲哭无声的悲寂。倪珂于床榻上被府内的嘈杂之声惊醒,苏礼卫阻止不了失控的家将殴打倪氏戚族,也阻止不了他们搬走府里的名玩字画,甚至强拉府中女眷出门典卖。那些撒野闹事的家将中还混有不少府外的鸡鸣狗盗之徒。青天白日,天子脚下,人心之毒总是一划的落井下石。
一声碎物之响。沸闹的人群像被抽了柴,慢慢停罢下来,看向他。
苏礼卫看见少年病中的柔弱身胚在风里颤个不止——他几乎还下不了地。以目光示指地上打碎的陶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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