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惧之态亦为汉兵所瞻叹。他的结局扑朔迷离——一说汉人偷射一矢,他应弦而倒,落马即死;一说那白衣少帅本有一柄削骨断筋轻而易举的绝世名剑,他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手中那柄锻铁根本架不住十数敌人的十数把剑。锵然一响,十数宝剑齐齐将他的长锋削成两截,并且同时直刺入他的脏腑。白衣尽红,手举残剑,站立而亡。
但也有一说,于那千钧一发之际,竟于汉营之中突杀出一个眉眼间稚气未脱的俊朗少年。他将那个目盲伤重的敌将扛上骏马,厮杀破围而出。从此二人隐逝于天涯,再无人能得悉所踪。
像每一个以荒诞巧合精心纹饰的俗秩故事一般,须得留一个众说纷纭耐人咀嚼赏味的结局。
没人敢向我提及那个名字。
因为那两个字是新帝一生的忌讳。
仿是余火未灭,日头当空的天顶浑如带血。
九千白玉长阶一路通向祭坛之巅,愈见宽阔,仿佛一直要通往广袤天际。我拾级而上,越走越快,似一只涨满风艄的船正顺风而行。听得身后的梅公公不时出声尖嘶提醒“陛下小心”。因刚愈不久的腹上剑伤复又撕裂,那条加冕之路的长阶上烙下斑斑点点的艳色轨迹。
有些今生不再得见、来世不该相续的分袂之别,流泪太浅,只能流血了。
实该谢他,终是断了所有尘情于我的绑束牵绊。
龙袍帝冕。万乘之尊。
祭坛之巅,万众之民匍匐脚下,万岁之声萦耳不绝。
我便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仍似伫立雀楼之上,遥望着我,真真一笑。
倏尔风起大地,声声嘶哑如泣。一树无名白花,飘茵落溷,随之远去。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