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寂寞得很,得空就时常上街闲逛。一回,被粉头迷了,跟个二八佳人共入罗帏,终日欢然。一夜,翻云覆雨之时,恍惚间原本穿个红绸兜肚的花容月貌美人竟突然变成一堆白骨。我大惊,一头跌到地上,跌醒了,却原来是个梦。我好似一下子顿悟了,再妖娆的女子,百年之后还不同样是白骨一堆?何必将自己拴在她们的裤腰带上,酒中还可以得道,花里也可以遇仙,唯独翠倚红偎、香温玉软最是虚空。于是,我便一门心思做报国的良臣,忙前忙后,勤勤恳恳。吏部的那位大人感慨道:“你要是个寻常为官的,不消一年半载,蓝顶子也就换成红的了,蛟龙得雨,鹰隼盘空。唉,真是委屈小侄你了。”
一旦踏实下来,心也平了,气也顺了,与馆驿上下应酬得也温和多了。年关将近,一干人围桌畅饮,亲热得如同一家人一样。林驿丞最年长,坐上座,我因为最小,便坐下首。三娘是女流,照常理,女流是不能入席的。那天,我们都醉了,又勾肩又搭背。有人这样说:“我们要不是在这个驿站各自有公干该多好,必是意气相投得一塌糊涂。”也有人那样说:“不知前世敲破了多少木鱼,我们才有一起共事的造化。”酒醒后,都悔了,捞起长袍的底摆,一边请安,一边说:“夜隔多喝了两杯,说些个着三不着两的话,失礼失礼。”但是,一团和气还是保持着,不笑不说话,只是跟三娘疏远了些。她镇日慢款玄裙,轻移莲步,迈一步,耳垂上的金坠子就晃一下;来去都低着头,从不拿正眼瞧人,一副拒人千里的派头。那天,我将云锦琵琶襟的马褂晾在当院,晚晌却找不见了,急得我四下里寻找,叹了一声进屋坐下喘粗气。这会儿,一个老妈子来了,把马褂给我送来了,告诉我衣裳三娘代我收了,说是一早一晚都有露水,不把衣裳敛回来,晾干了还得湿,等于白耽误工夫。真没想到,三娘竟还有这份细心;往后再见面,我们也讲讲闲话,叙叙家常,渐渐的两下里和睦了起来。只是不知她属于哪一门哪一派,问又不能问,就这么糊里糊涂没头没脑地将就着。我注意到张目对她心仪良久,觉得她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可是见了她就只能瞪着一双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着都替他们着急。
我倒背个手,在驿馆内溜达溜达,路过李耳的房,瞅他的灯还亮着,就顺脚串个门,只见他躺在炕上正哼哼唧唧地折饼儿。我撩开被子,瞧他衣裳也不脱,一张脸烧得火炭一般,又红又烫,招呼他,他也不应。我慌了,赶紧跑去请医生给他诊脉,看了舌苔,开了方子。我到厨下托个老妈子去药铺,抓药煎药,自己又折回去照应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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