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头,几匹马倒下了,怕是得了时令病,耽误了使唤。后来牲口大夫来了,瞅瞅马粪蛋子说:“马肚里有了虫,开一服药,打打就可以了。”驿馆上下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下来抽一袋烟,卖弄卖弄唇舌。林驿丞问我:“听说西佛爷现在天天也跟洋人串门了,洋人进紫禁城如同走亲戚?”我笑道:“你是从哪个村叟那里听来的?老佛爷见洋人那叫办洋务,行外交,也好阅历阅历,长些个见识。”林驿丞本来就是个山野莽汉,所知寥寥,说出话来没正经的时候多:“有人告诉我,洋人平时都赤着身子,不着一缕,遇到对劲的女人就地便云雨一番?”
一屋子人都笑岔了气,三娘干脆啐了一口,走了。我言道:“你说的那是洋牲口,不是洋人。”林驿丞还怪较真的:“那洋人到底何等样子?”我说:“你去问李耳兄吧,他是留过洋的。”李耳滑头:“是,洋人就是林公说的那样,在东洋,男女都在一个堂子洗澡。”林驿丞两眼瞪得溜圆:“真的?唉,早知这样我也该渡海留洋,大开一下眼界。”我心说:难怪你林驿丞宦海扑腾这么多年,提不了员外,升不了郎中,得不了京察,放不了府道。一句话,就是色害的。肝火弱,欲火旺,怎成就大业?任他个驿丞都已经是便宜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林驿丞虽没多少头巾气,却不乏江湖义气,能担事,自己就没少得他实惠,总得感恩才是。再则,林驿丞迷好歹迷的是娘们儿,总胜过那些抚台、藩台、臬台大人们花样翻新强些。那些混账王八蛋笙歌归别院、灯火下楼台的日子过腻了,在家养几个眉清目媚、雪白肌肤的俊童,着上花枝般的女装,起个春兰秋菊一类俗艳的名儿,供着龟奴的屁股当宝贝,更有甚的还要把俊童娶上房去做姨太太,以为时兴,不好喜这一口就不够气派。不晓得老佛爷知道不知道这些个,知道了一准得将他们踢出侯门,扒掉他们身上的蟒袍补褂。我们几个聊乏了,张目吵吵着要打牌,我拗他不过,只得答应了。
我说:“我在牌桌上总是输家,压根儿就不曾赢过。”
不知什么时候,三娘又回来了,她在我身后说:“要想赢牌,就得将袜子反穿,这办法灵得很。”明明是对我说话,她的眼睛却是望向张目的。我说:“既这么灵验,你如何不把这秘法告诉张目老弟?他赢了,叫他给你添些镜奁、脂粉和香水什么的。”三娘登时网起一对弯眉,瞪起一双娇眼:“我才不稀罕呢,给我,我也丢了它。”张目低头只是捂着嘴偷笑,不料让三娘瞅见了,狠狠地哼了一声,搬个凳儿离他远些,坐到我跟前来了。林驿丞吩咐人把四扇屏风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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