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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氏颜色如花,命却如叶,为人最是心眼儿窄。大小事情若要她知道,必是一刻欢喜,一刻烦愁,不弄个七上八下没个了局。
我对她说过:“你要对我不放心,就备下个戒尺,有错尽管打,打错了也不怪你。”
祝氏说:“打你,我还嫌累得慌呢。”
我笑道:“怕是舍不得吧?”
祝氏就说:“你就别在我跟前装相了,我知道你做过好多不能叫人知道的事儿,传出去就要掉脑袋。”我竟无言以对,心里跳个不住,不知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上,便问:“你说我做过什么犯歹的事儿?”祝氏道:“我懒得说它。”
高兴时,祝氏就说:“依我看,你真不像个驿丞。”我急忙忙地问:“不像驿丞,又像个什么?”祝氏深谙世事地说:“倒像个皇上。别当我不知道,黄河闹水淹死了人,你就愁得吃不下饭;直隶干旱,你也偷着跑去三跪九拜祷告求雨,似全天下的事都装在你肚子里呢。”我惊讶祝氏真是个心细的,长此以往,早晚会将我识透,就赶紧遮掩:“娘子这么说我,殊为负罪不浅。其实我满心的都想着如何让你与我相好,方遂我愿,别的,全不去想它。”跟手我便假献殷勤,趁她不备去捏她的脚;祝氏闪身躲了,取出酒来大杯斟满,双手递给我:“请驿丞满饮此杯。”我不解其意,就问道:“可是合欢酒?若是合欢酒我便一口饮下!”祝氏说:“饮了,便告诉给你。”我只得勉强喝干了,说道:“酒已领命,愿闻其详。”祝氏嘻嘻一笑:“喝些酒,就能睡个好觉了,免得你净胡思乱想。”遂飘然而去。闹我个哭笑不得,好聪明的一个人,竟由她耍了。
转过天来,到驿馆,远远就见亲兵、轿班和太监站了一街筒子,我不由得惊了一惊,进不是,退也不是。问了签押房才知道,原来是宫里的宫女太监到天津洋行给老妖婆置办开司米布料,渴了,在驿馆打个尖儿。仅仅是些宫女太监出行,就这么大的派头,皇宫内院的傲气便可见一斑。闹清楚根底,我好歹是放下心来。
少不了上下照应,顺便跟个太监打听打听,老佛爷要采买,为何放着那么多大臣不使,还亲自操办?太监说老佛爷对布料的花色、薄厚和手感都有要求,大臣们办这个差未必称老佛爷的心,所以才派这些个身边的人出来。我知道太监最是贪,便奉上些雪花银打点打点,也好多叙些闲话。我问他:“听说宫里都使上不用洋油的灯了,点起来亮如白昼?”太监说:“那叫电气灯,宫里没用上,还是使蜡,倒是园子里都安上了。点上,比白昼还亮几分,天台仙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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