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到后面去,包扎一下。”三娘流着泪,将张目的一条胳膊架在脖子上道:“你忍着点。”张目却说:“我能走,让你一个娘们家背我,将来不定又怎么拿我垫牙呢。”三娘从大襟上扯出一条绸汗巾,堵在他的胸口上:“就甭这么多话了,话多伤气。”林驿丞和李耳都没言语,也不敢回头瞧,只是闷头放枪,但是眼圈都是红的。张目又说了一句:“该我露脸的时候,我总也露不了脸,这是命。”说完,笑了笑,三娘紧紧抱着他,脸贴脸道:“快别这么说……”再瞧张目,虽说大睁着两眼,瞳仁却散了,一点光泽都不见了。
“孩儿他爹,醒醒!”
我见三娘只顾搂着张目摇晃,就过去将他搭到后院去。
三娘并没跟着,脚跐着椅子,拿枪瞄着准,一枪撂一个,众人瞧她这个样儿,也都没法劝,把劲头全使在放枪上。等我安置好张目的尸体,回来一看,甬道两边已挤满了大兵,贴着墙根儿,打起来颇为费劲儿,只能干着急。
“只有放他们进来,枪子才能够得着打他们,赶紧往后院退。”林驿丞冲我们几个喊。
“不能啊,后院是我们最后的一道防线了,干脆拼了一死顶着吧。”我气急败坏地说。
“依林大哥的主意办吧,不然也是白费枪子儿……”三娘对我说。瞅她的神色,并不见一丝的伤心欲绝,知道她是强忍着的,叫我很是佩服;也就不再争什么了,随着他们后边,拎着大枪,默默地退到后院来。大兵见厅门紧闭,也不敢擅进,先扔了几颗德国造的手雷,将门炸开,然后没头没脑地往里打枪,枪子嗖嗖地像下雹子。我们躲在后院墙犄角,他们打也白打,够不着我们。李耳这时候叫渴,说嗓子眼儿直冒烟。我说:“正好,我这房里还藏着一坛子山西汾,叫你们解解渴。”
“赶紧,快拿来。”李耳说。
“我也想喝。”三娘说。
林驿丞豁达:“你们喝剩的,都归我。”
我从书橱最下面的柜门里,取出一坛酒来启了封,也找不到杯,就嘴对嘴地灌了几大口。
“爽快,好爽快。”我抹抹嘴儿。
“我已经等不及了,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