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托人办好了,车在调度室三号车位等着。在去调度室的路上,老乡说,赵厂长人好,护老乡。你有事就找老乡厂长办。又说他原来是副局长哩,受了冲击,平反后,不想出头露面了,就给他挂了个副厂长,养闲。
那一天,沙吾同回到沙家湾天已大黑,他没有回家,径直进到老周嫂子家。嫂子和金丹正在吃饭,听见院里有脚步声,不像来娃,让金丹出去看看,金丹一看,又回到屋里,不吭声。老周嫂子出来一看,是同子兄弟,眼泪就流出来了,忙回身把金丹拉出来,说:“丹丹,爸爸回来了。”丹丹怯怯地看看,这才哇的一声哭了。沙吾同把她抱起来,回到屋里也舍不得放下。金丹已经懂事,她摸着爸爸的脸,喊着:“爸爸,爸爸!”头扎爸爸的怀里拱着,哭着,抬起泪眼问:“你咋不理发?”沙吾同这几年磨练成铁石心肠了,让女儿一句话说到伤心处,也流泪了。老周嫂子把金丹接下来,说:“让你爸爸歇着,我去做饭。”到厨房添了水,回来又对金丹说:“去喊你来娃哥回来,拎瓶酒。”沙吾同用手止住说:“我还没到大队报到呢,别惊动来娃了。”说着让金丹拿了镜子他看。他头发有一寸长,炸蓬着,脸成了刀条儿,活脱脱像传说中的鬼。老周嫂子赶忙对金丹说:“给爸爸说说学习,咱丹丹老是第一。”
第二天,沙吾同到大队治保主任那儿报了到,回来见老周嫂子领着金丹在他家屋里等着他。他过去拉住金丹手,问:“今天咋不上学?”金丹说:“今天红小兵去植树了,我不是红小兵。”沙吾同心里不由一沉。想当初自己是个地主娃,当不了儿童团,到如今女儿又当不上红小兵,真是“老子反动儿混蛋”了,就问:“红小兵谁评的,你学习第一名都评不上,谁还够格?”女儿撅着嘴不说话,老周嫂子说:“别再为难孩子了,她知道个啥,还不是你们牵连的,如今还是黑人,没户口。”金丹说:“爸爸,我就不当红小兵!”沙吾同心里酸酸的,拉着女儿的手说:“好,咱不当红小兵,咱当爸爸妈妈和大妈的好闺女。来,爸教你两个字。”就在她小手心上用指甲划了两个字,问她啥字?金丹说:“报仇!”沙吾同笑了,说:“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好闺女。”金丹跑去玩了。
这一年夏天,我出差到中原,赵厂长嘱托我拐到菊乡去看看沙吾同身体怎么样。我到沙家湾时,半上午时分。别人把沙吾同从地里叫回来,我一看,他活脱脱一个乡巴佬了。他头上扣一顶草帽,身上一件汗渍渍的绵羊尾巴白布衫,脚上一双补钉摞补钉的解放鞋,糊些泥点子,像是从地里才回来,他见了我,先是一脸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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