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呢?父亲还没下班儿, 正月的钱粮还没发放。向姑母求援吧,不好意思。跟二姐商议吧,一个小姑娘可有什么 主意呢。
看一眼身旁的瘦弱的、几乎要了她的命的“老”儿子,她无可如何地落了泪。
三
果然,第二天早上,二哥福海搀着大舅妈,声势浩大地来到。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至今还是个疑问。不管怎样吧,大舅妈是非来不可的。按照那年月的规矩,姑奶奶 作月子,须由娘家的人来服侍。这证明姑娘的确是赔钱货,不但出阁的时候须由娘家赔 送四季衣服、金银首饰,乃至箱柜桌椅,和鸡毛掸子;而且在生儿养女的时节,娘家还 须派人来服劳役。
大舅妈的身量小,咳嗽的声音可很洪亮。一到冬天,她就犯喘,咳嗽上没完。咳嗽 稍停,她就拿起水烟袋咕噜一阵,预备再咳嗽。她还离我家有半里地,二姐就惊喜地告 诉母亲:大舅妈来了!大舅妈来了!母亲明知娘家嫂子除了咳嗽之外,并没有任何长处, 可还是微笑了一下。大嫂冒着风寒,头一个来贺喜,实在足以证明娘家人对她的重视, 嫁出的女儿并不是泼出去的水。母亲的嘴唇动了动。二姐没听见什么,可是急忙跑出去 迎接舅妈。
二哥福海和二姐耐心地搀着老太太,从街门到院里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二姐还一 手搀着舅妈,一手给她捶背。因此,二姐没法儿接过二哥手里提的水烟袋、食盒(里面 装着红糖与鸡蛋),和蒲包儿(内装破边的桂花“缸炉”与槽子糕)。①好容易喘过一 口气来,大舅妈嘟囔了两句。二哥把手中的盒子与蒲包交给了二姐,而后搀着妈妈去拜 访我姑母。不管喘得怎么难过,舅妈也忘不了应当先去看谁。可是也留着神,把食品交 给我二姐,省得叫我姑母给扣下。姑母并不缺嘴,但是看见盒子与蒲包,总觉得归她收 下才合理。大舅妈的访问纯粹是一种外交礼节,只须叫声老姐姐,而后咳嗽一阵,就可 以交代过去了。姑母对大舅妈本可以似有若无地笑那么一下就行了,可是因为有二哥在 旁,她不能不表示欢迎。
在亲友中,二哥福海到处受欢迎。他长得短小精悍,既壮实又秀气,*绕劣掷铣伞*圆圆的白净子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