м书网因此,二哥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小力笨”①。姑母催开饭,为是吃完 好玩牌。二哥高声答应:“全齐喽!”
所谓“全齐喽”者,就是腌疙疸缨儿炒大蚕豆与肉皮炸辣酱都已炒好,酒也对好了水,千杯不醉。“酒席”虽然如此简单,入席的礼让却丝毫未打折扣:“您请上坐!”
“那可不敢当!不敢当!”“您要不那么坐,别人就没法儿坐了!”直到二哥发出呼吁:“快坐吧,菜都凉啦!”大家才恭敬不如从命地坐下。酒过三巡(谁也没有丝毫醉意),菜过两味(蚕豆与肉皮酱),“宴会”进入紧张阶段——热汤面上来了。大家似乎都忘 了礼让,甚至连说话也忘了,屋中好一片吞面条的响声,排山倒海,虎啸龙吟。二哥的 头上冒了汗:“小六儿,照这个吃法,这点面兜不住啊!”小六儿急中生智:“多对点 水!”
二哥轻轻呸了一声:“呸!面又不是酒,对水不成了浆糊吗?快去!”二哥掏出 钱来(这笔款,他并没向我母亲报账):“快去,到金四把那儿,能烙饼,烙五斤大饼 ;要是等的功夫太大,就拿些芝麻酱烧饼来,快!”(那时候的羊肉铺多数带卖烧饼、 包子、并代客烙大饼。)
小六儿聪明:看出烙饼需要时间,就拿回一炉热烧饼和两屉羊肉白菜馅的包子来。 风卷残云,顷刻之间包子与烧饼踪影全无。最后,轮到二哥与小六儿吃饭。可是,吃什 么呢?二哥哈哈地笑了一阵,而后指示小六儿:“你呀,小伙子,回家吃去吧!”我至 今还弄不清小六儿是谁,可是每一想到我的洗三典礼,便觉得对不起他!至于二哥吃了 没吃,我倒没怎么不放心,我深知他是有办法的人。
快到中午,天晴得更加美丽。蓝天上,这儿一条,那儿一块,飘着洁白光润的白云。
西北风儿稍一用力,这些轻巧的白云便化为长长的纱带,越来越长,越薄,渐渐又变成 一些似断似续的白烟,最后就不见了。小风儿吹来各种卖年货的呼声:卖供花①的、松 柏枝的、年画的……一声尖锐,一声雄浑,忽远忽近,中间还夹杂着几声花炮响,和剃 头师傅的“唤头”②声。全北京的人都预备过年,都在这晴光里活动着,买的买,卖的 卖,着急的着急,寻死的寻死,也有乘着年前娶亲的,一路吹着唢呐,打着大鼓。只有 我静静的地躺在炕中间,垫着一些破棉花,不知道想些什么。
据说,冬日里我们的屋里八面透风,炕上冰凉,夜间连杯子里的残茶都会冻上。今天,有我在炕中间从容不迫地不知想些什么,屋中的形势起了很大的变化。屋里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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