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得很慢很慢,匆匆而过的士兵们都好奇地回过身来,当他们认出担架上这个双目紧闭、昏睡不醒的人是他们的司令员时,他们向他致以军礼,然后又匆匆赶路了。拥挤的道路渐渐变得空旷,他们翻山越岭,跨河涉水,蹒跚而行,曾几何时,这个在江淮大地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此时只能躺在担架上听天由命了。
淮安丢失后,我们(现在可以用我们这个词了)先自蒙阴到临沂,然后过沂水、诸城、莱阳、烟台,从蓬莱登船,到大连。这一带,我后来在总参工作时,曾多次组织过实兵演习。这是当年华东野战军的主要战场,其实地形并不十分复杂,从苏北平原到鲁中南山区,仍属丘陵地,地势虽多有起伏,但并不险恶,用现代作战的理念来看,和我国大多数地区相比,并不是理想的战场。为此,我惊叹当年华东野战军居然能在这里纵横驰骋、决战决胜,消灭了蒋介石正规军和各种武装247万之多。每念及此,大有愧对先人之感。
妈妈和父亲同命运。
父亲负伤后,组织上明确告诉妈妈,把你的工作交代一下,好好照顾爱萍同志,这是党交给你的任务,也是你今后的工作。妈妈回忆说:“听那口气,好像你爸爸已经永远是个需要照顾的残废人了。我真的不敢去想……”此时的父亲不过35岁,妈妈只有26岁,都是人生最灿烂的年龄。妈妈18岁离开了豪门之家,抱着“国家有难,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生志向投身抗日洪流。当翻天覆地的时代大变革到来时,命运却对他们作出了如此残酷的判决,他们当真是会绝望的啊!
去大连这一路,她又要照顾担架上情绪不安的父亲,又要照看嗷嗷待哺不满周岁的孩子。父亲负伤后,妈妈一急之下没了奶水,我经常在路上饿得哇哇乱哭。走了一天的路,宿营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老乡借口大锅,熬米粉糊糊给我吃。米粉是她自己做的,先把米烤焦了,碾成粉,吃时加水搅拌熬成糊糊。妈妈说,我那时总像疯了似的,两个勺子都喂不过来。
从临沂往北是沂水,过了沂水就是敌占区,沿途有敌人的封锁线,碉堡、炮楼处处可见,鬼子和伪军拒绝向我军缴枪,等待蒋介石政府的接受和改编。听爸妈说,一路上大多是昼伏夜行。过封锁钱的那天恰好是个阴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伸手不见五指,为了肃静,连马蹄子都用棉布和麻袋片包起来。人们唯一担心的就是我,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一声哭啼,引来了敌人,8个人的小分队是不堪一击的,何况沿途还有许多跟上来逃难的老乡呢。为了让我熟睡,行前特意用米糊子把我喂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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