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主任才进来,他说接上级通知,现已对张爱萍实行隔离审查。我立即要求回家,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还能不能见到,这种生离死别的事,在那个年月看得太多了,但他们不许……”
妈妈在民航局工作,是经吴法宪介绍的,吴的夫人陈绥圻“文革”时是民航革委会成员。她们还曾是患难之交。
我读过一部苏联纪实体的文学作品《古拉格群岛》,这部百万字的长卷引起了我对往事痛苦的回忆。苏联大清洗期间的捕人方式是在夜间,在寂静的深夜里将你从睡梦中拖走,让你连裤子都来不及穿。相比之下,我们要仁慈得多了,略施小计,从好处想,或许也是避免谁都不希望看到的场面。
父亲对这一天的回忆是:“你妈妈一走,专案组就来了,蒙上了我的眼睛,我知道他们要下毒手了。我想要等到你妈妈和三子、艾子回来,临别,也该给你们留下句话啊!但已经办不到了。直到5年后,出了狱,才知道是他们早就安排好了。”
我那年在军队,几十年过去了,在父亲平静的叙述中,我仍然能看见他像犯人一样被蒙面押解的那一幕,我的心在作痛。
“车子绕了很久。解下蒙布,是一间潮湿的小黑屋。我不知道是在哪里。”
“有一块床板,一张小凳。窗户都糊上了,灯老是亮着。皮带、鞋带都没收了。走路要提着裤子,睡觉脸要朝外,坐着要双手抱膝。门上有个小洞,外面蒙块黑布,便于向里观察。一人两个碗,开饭时从门底的洞递出去。上厕所要提前报告,有时等不及了,屎尿就拉在裤子里。除了提审就是写交代材料。”
我妈妈接着讲:“我预感的这一天终于来了,我们曾相互勉励,我说,只要你挺住,我就能挺住。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临别和你爸见一面。他们一直关我到深夜,估计是那边都办完了吧,才放我回家。看见三子脸上挂着泪睡着了,他看见我就哭了,说爸爸被他们抓走了。其实,你爸被抓走时,三子已经放学回来了,被他们关在外面,他是在窗户里看见你爸爸被带走的。”
父亲在生活上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在人际交往上,也不是个爱计较小事的人,但他也绝不是个能随便就冰释前嫌的人。从“文革”后期被放出来,一直到他老年,他和我们讲得最多的就是这段经历。看得出,这在他心上留下了多大的伤痕。
他说:“这一夜,我眼泪一直在流,天亮了,枕头全都打湿了。斗罗瑞卿,是用箩筐抬上来的,一个人上去就打他耳光,把他打趴在地上,绷带撒了一地,他拖着一条断腿在地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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