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后,我们把这首诗刻在他的墓碑上,作为他人格的写照:风霜雨雪,顶天立地。
1987年10月,在党的十二届七中全会上,父亲请求辞去军委副秘书长的报告获得批准,第二天他就把办公室撤掉了。虽然,他国务委员和国防部长的辞呈还要等到第二年的3月人大会议通过方可获准。
1988年,他被授予一级红星功勋荣誉勋章。我看了很多有关这方面的报道,说许多老同志接过勋章时,手都在颤抖,有的甚至热泪盈眶。我很奇怪,我爸怎么只是拿过来看了看,说了句:“要这个干什么?”顺手就把它挂在他小孙子的脖子上,说:“送给你吧!”我想起这年初,他路过武汉时,登上黄鹤楼。烟波江上,岁月不再,唯天际白云,悠悠千载。父亲写诗:“日升日没循地转,雾重雾消何所由?”他似乎在问自己,人生究竟留下什么,才能经得起岁月的考验呢?
父亲的退休生活是恬淡的。每天读书,读得极其认真,遇到疑问处,就拿着放大镜,一丝不苟地查他那本用得很旧的《辞海》。时常会抬起头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唔,我说他们就是用词不当嘛!”
再就是散步,他称之为“走世界”。
北京四合院是方形的回廊,他会一边走一边说:“向东……向北……向西……该向南了……”我妈每天要给他统计路程,争取每天都增加一点。
我去看他,他和我妈边走边说:“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加进来一起走!”他会大声念道:“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考考你,下一句?接!”我会说:“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他马上又接:“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这是苏东坡的一首词,借途中偶遇风雨,抒怀自己对人生的态度。搏击风雨、笑傲人生;荣辱得失,又何足挂齿?人到暮年,回首走过的路,醒醉全无,无喜无悲,胜败两忘,才是坦荡之人。
他话题一转,风趣地说:“四肢断了三肢,肾脏摘掉一个,一只眼睛是人工晶体,心脏安有起搏器。哈哈,我是个机器人了!”
他几乎不再参加官方组织的任何政治性活动。在党的十三大上,他被选为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委,但他并不赞同成立这个委员会。他说:“休息就休息了,还问个什么?”每次开会,他照例都是请假。按中央规定,中顾委常委,享受政治局委员的待遇,但对送来的各类动态性文件,他从来连看都不看一眼。看得出,他对政坛的事已经非常冷漠了。偶然出去走走,也多是摄影、书画展什么的。每逢重大节日、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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