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的样子,再睁开眼时,已是两汪深泪。
玉音知道,那人便是郑达远,姑姑还没从郑达远的死中解脱出来。
上午,姑姑强挣着要去二道梁子,说前几天刮了风,把周围的塑料呀啥的刮到了树里,要是不清除掉,会把树缠死。二道梁子的树是年头上新栽的,将近十亩,钱还是那人出的,可成活率很差。姑姑怪今年的天气,一场雨也不下,再旱羊都没草啃了,这些树八成活不下。又怪狠心的城里人,跑哪儿玩不好,单是跑沙漠里凑热闹,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带了来。都嫌弹沙漠,其实沙漠才是最干净的,你把它弄脏了,弄乱了,它不恼才怪。
一提起沙漠,姑姑的唠叨就没个完。玉音逼着姑姑吃下药,摸摸烧的不是太厉害,便陪了姑姑往二道梁子去。药是那个叫六根的羊倌带来的,要是少了六根,姑姑怕就让病给放倒了。
六根的羊圈就在二道梁子下,沙枣树围起的篱笆,插着密密的酸茨、红柳枝,就把羊给圈严实了。边上一间土坯房,破破烂烂的像是电影城里的道具。那儿最早住的是六根的爹,一个一辈子只会在沙漠里放羊或唱花儿的男人,前些年因为牧羊税跟乡干部吵架,让乡干部骂了句羊日的,气死了。七十好几的人,放荡了一辈子,竟听不下那么一句话。六根子承父业,打五佛县的老家赶来,接起了羊鞭子。
羊一早出了圈,此时的二道梁子静静的,风还没有起,羊圈旗杆上的那块红丝布动也不动。姑姑指着土坯房子说:“六根是个好羊倌哩,比他爹强。”
玉音的心思不在六根上,六根是谁跟她没关系,她在想如何说服姑姑,离开沙窝铺,回到村子里去。再要这么过下去,哪天死了都不知道。姑姑快五十了,一辈子窝在沙窝铺,就知道种树、守树,树比她的命还要紧。也不嫁人,也不生娃,真不知她想个啥?
刚到二道梁子,六根的花儿就漫了过来:
提起个凉州城四下里挂红灯
张员外家的姑娘在绣楼里蹲
初一到十五十五月儿明
春风摆动了嫩杨柳
三月里桃花开新郎把树栽
捎书带信要一个荷包袋
郞要荷包袋就得自己来
为何捎书又把信儿带
年年长在外夜夜不回来
见不上个面你绣个荷包袋
郎要荷包袋你就自己来
实话说把白银子捎上十两来
姑姑一听,脸骚红地说:“这个六根,清早八时的,乱唱个啥。”说完便蹲下身子,细心地拣起塑料袋来。
二道梁子的树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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