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避开他。
兵变的日子越来越近,贤儿下葬后,他在将军府里越来越少露面,常常到深夜才归甚至彻夜不归。尽管如此,我每次出门前总要偷偷朝门缝外张望,确保不会碰巧撞到他才敢出门。
他依然独自睡在东厢房里。夜深人静孤枕难眠时,有时会听到他归来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在我卧房门口稍作停留,也只是停留片刻,片刻后轻微的脚步声便重又响起,自近而远渐渐离去、消失。
有时我会突然眼眶发热,有种想要跳下床去开门的冲动。每每刚坐起身便开始犹豫,这一犹豫间脚步声便远去了。有时我会枯坐到天亮,等着身体一点点变冷。或者等一阵子,再披上件外衣,蹑手蹑脚地出去,在已经没有桃花的院子里呆站到天色微明,然后赶在凝香睡醒前偷偷溜回卧房。
项善音自尽那日凝香便已回来服侍,那日一起回来的还有朵儿和家宝,居然还有凌大夫。
明轩没有让他再回宫里,也没有完全限制他的自由,他亦很听话,静静待在将军府,对府里发生的一切只字不提。听说明轩在软禁我的当日就上奏皇兄,说我得了怪病,需要凌大夫留在将军府里随诊。皇宫里这几日被皇嫂搅得天翻地覆,皇兄无心管别的杂事,随随便便就准了奏。
时下的太医院象座坟墓,大夫们运气不好就会被皇兄砍了头,没有哪个大夫愿意留在太医院里,凌大夫自也不例外。有次我去看望家宝时,竟瞧见从不说笑的他正在和家宝玩笑,一见我进来,立即恢复成在宫里那般目无表情、不痛不痒的模样。那时我便明白,他是情愿跟着明轩兵变,也不愿意再回宫里去服侍皇族了。明轩又多了一名极有用的追随者。
晚间将家宝、朵儿哄睡后,我早早上了床。兵变在际,皇嫂疯了,项善音死了,没有人能够再威胁到家宝,似乎一切已经尘埃落地,只等最后那一刻来临。我没有了目标,渐渐恢复成前世最后那一年里日日渴睡的状态。
睡到半夜时分突然惊醒,屋外没有半点声音,我却心有灵犀般一下坐起身。片刻后,熟悉的脚步声自门口响起,渐行渐远,接着东厢房的门咿呀一声被拉开,又轻轻关上,院子里自此万籁俱寂。
我呆坐了一会儿,心里越发烦闷,便披上外衣悄悄走到院子里,深吸了几口夜晚微凉的空气。月光依旧如水,桃花已尽数凋落,株株桃树顶着满数绿荫,在青石板地上留下一簇簇模糊不清的阴影。
“这么晚还不睡?”
我一惊转身,明轩就站在我身后,换了一身藏青色长袍,在月下看来有种似真似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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