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铁人都难以支撑。也有人悄悄议论:老中堂的病主要来源于前年的津案,“外惭清议,内疚神明”,这种心灵深处的悔恨所造成的痛苦,要比劳累给人的伤害强过百倍。
两江总督衙门更是笼罩着一片阴云。欧阳夫人夜夜对着祖宗牌位默默祷告,祈求祖宗在天之灵保佑夫子早日康复。欧阳兆熊带着几个名医天天进府诊视。前年曾国藩在天津时写信要儿子做棺材,纪泽兄弟不忍心做。眼见这次情形严重,纪泽悄悄地跟九叔商量,要不要把寿器先做好,并说有现成的建昌花板在。曾国荃想了一下,说:“迟早要做的,现在就做吧。”于是督署东侧几间杂房里,三个木匠开始敲敲打打了。
到了初七后,曾国藩病势渐有好转,头不晕了,能吃点稀饭了,便挣扎着起来,把前几天的日记一一补上。刚写了几页字,又觉得累了,只好闭着眼休息。略歇一会儿,感觉到好了一点,便又拿出一本《理学宗传》来阅读。
“大哥,我给你一样好东西!”曾国荃走了进来,一只手放在背后,脸上洋溢着欣喜的光彩。这一瞬间,使曾国藩想起三十年前,跟着他在京师读书的那个十七八岁九弟的神情。“有人给你寄来一封信,你猜猜是谁?”
“给我写信的人成百上千,我哪里猜得出!”看着九弟这副高兴的模样,做大哥的也受到了感染,干枯多皱的脸上略露一丝浅笑。
“你绝对想不到,是左老三从西北寄来的。”曾国荃藏在背后的手高扬起来,两个手指夹住一个长大的信封。
“是左季高的信?”突然之间似乎顿生力量,曾国藩竟然站了起来。“快给我看!”
不能怪曾国藩太激动。这个在西北战场上建立赫赫战功的老友,自金陵攻克之后,已整整八年没有来信了。尽管曾国藩曾主动给他写信表示友好,尽管有关西北的粮饷,曾国藩一粒不缺、一文不少地准时发出,尽管应他之请,将湘军的后起之秀刘松山派出支援,左宗棠始终没有一纸亲笔信给曾国藩,寄来的函件全部是冷冰冰的公文。这些年来,每当想起湘军创建之初,左宗棠所给予的大力支助,尤其是靖港败后欲再度自杀的那个夜晚,左宗棠一席与众不同的责骂所起的巨大作用,曾国藩就觉得对左宗棠有所亏欠,甚至连左宗棠骂他虚伪——这对一向以诚自命的曾国藩来说,是伤透了他的心——他也能予以体谅宽容。不过,左宗棠的倔脾气,曾国藩是知道的,实在要犟到一头去,自己也无能耐拉回来。现在,这个英雄盖世的今亮居然万里迢迢地寄来了私函,信封上端正地写着“曾涤生仁兄亲启”,跟道光、咸丰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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