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领唱的《叫花歌》搅得卢魁先心头有些乱,从小窗口望出去,大街上,湖北大爷领唱得更圆熟了,捧着蓝花花缺了边的大海碗追随其后的小叫花子更多了。卢魁先望着写到一半的数学书稿,想起了昨天在袁汤圆铺子里给胡伯雄们出的那道未求得新解的“应用数题”,心头嘀咕道:“革命怎么把老百姓革成叫花子了?”
卢魁先老是咀嚼着两个字,这两个字革命之前就催动着他参加革命,革命之后却堵在他心头不吐不快,他悬肘作提笔状,手在空中游移着,似乎想写下这两个字,却一时找不着笔墨纸砚。眼看泪水滴在前些日子干枯在桌面的血滴血团上,卢魁先才发现自己哭了,热泪化解凝血,卢魁先一把将所有的书本草稿全都拂开,伸指,就着血泪在白木刨就的桌面上涂抹……
“东方既白,早饭来得!”听得罗圈圈喊饭,卢魁先抓起窗台上的大海碗,离开桌前,走出居室。桌上残烛被关门声吓了一跳,熄灭前,亮光一闪,映照着桌面,原先写下的“民不聊生”四个字,刚被卢魁先用泪水将当中“不聊”二字涂抹成墨团,于是,桌面上只剩下两端的两个字。
门外传来声。他本能地找赏钱,刚拉开抽屉,就听罗圈圈叫门:“卢老爷。”
卢魁先四顾,看到窗玻璃上的自己:“卢?——我是姓卢。老爷?——这屋哪来的老爷?”
“卢魁先老爷!”
卢魁先将一枚钱塞出去,他冲着门缝说:“塞进来。”
罗圈圈:“啥子?”
“通知书啊!”革命后,卢魁先参加北京清华学校赴美利坚国留学生(成都考棚)考试,未能考取,一直在等着出国留学的第二次考试的通知书。
“这回的通知书——小的可不敢从门缝中塞。”
卢魁先诧异地打开门,罗圈圈一闪身,亮出身后一个高大英武的青年军官和两个军容严整的士兵。
军官看一眼一身布衣的卢魁先,有些纳闷,问:“贵姓?”
“姓卢。”
“你就是卢魁先老爷?”
“我就是卢魁先,这——‘老爷’?”
罗圈圈把腰哈成罗圈:“这位就是我们合川卢魁先卢老爷!”
军官率士兵突然立正,敬礼。双手捧上的是一份委任状——“发表卢魁先同志为川省夔关监督”,下面盖着四川都督府的大红官印。红光晃耀卢魁先的眼睛。
罗圈圈冲卢魁先一扬手头的叮当作响的荷包,扯开荷包口的红丝线,伸了两根指头,在里头抠出一枚小钱:“卢老爷,这回的赏钱,小的可不敢真要。等到老爷上任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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