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催生出来,皇帝也转过头接受妃子们的敬酒。
秋宴一向准许人们醉饮而不算御前失仪,此时已有人喝醉了,踉跄着起身更换衣服或出殿外散散酒气,魏国公崔彦则一脸正色哼着一支胡曲,而梁王正握着一个宫娥的手低笑,给她起波斯名字。对面的宁王似乎酒力不胜,摇晃着站起身来。他经过她身边时,却突然低声疾道:“快离开!快!”
李瑽不解,但宁王不像在玩笑。她一立起来,身旁宫女似是早有预备,便执手将她半架半扶了出去,似是为贵眷的醉态遮掩。
昭仪在高处瞥见那宫女搀着李瑽向偏殿去,似是去更衣,她冷眼看了片刻,并未开言。
“六哥呢?”胡姬的舞蹈更热烈,皇帝突然兴起,“白狐儿何在?”宁王的坐席空着,旁边赵王正与一廷臣谈笑。
“陛下,六哥应是醒酒去了。”赵王恭敬回答。
皇帝已有些醉了,道:“小白狐儿不在,那么大白狐儿该替他舞一曲。”
赵王是梁皇后抚养长大的皇子,与胞弟不同,“白狐儿”这称呼绝少落在他身上。“臣舞技不佳,恐污圣目。”
“朕的眼睛结实得很。”皇帝示意身边侍卫将佩剑解下递与赵王。
“要看五哥的舞,臣的眼睛恐不够结实!”大殿低处,宁王突然走出,似是醒酒后又换了身上装束,穿过殿中欢歌乐舞的众公卿,径自向前接过佩剑。“还是臣来为陛下舞一曲吧!”
宗庆殿建在皇城高处,李瑽自偏殿离开,沿着其下几百重流水阶向下,淙淙珠玉之声隔绝殿内乐舞欢乐。李瑽行在阶上,那宫女还在旁跟随着她。她只着了双轻软的缎鞋,踩过冰凉的玉阶悄无声息。流水濡湿她的裙角,凉意渐渐沁入。没想到外面这样凉,李瑽回头看宗庆殿的灯火,那明亮温暖的颜色,盛着人们放肆的欢乐,是雕刻成山的香料燃烧的光亮。
让她离开时,不知何意,宁王指她鬓畔,似有憾意:“少见这样好的头发。”
何时她也得这等称赞了?她的手停在自己耳边,耳珰打在颊边沙沙作响。向来女子仪容重在乌发娥眉。而她在庶出姊妹的头发都长过腰时,还是个黄毛丫头,一头乱草任奶娘用了多少核桃油首乌膏擦过皆不管用。嫁人时都挽不住头发可怎么办呢,奶娘常忍不住担心。那时她便撒娇滚在奶娘怀里,笑嘻嘻说不嫁人不嫁人一辈子陪着阿娘。老奶娘总抚着她的头,笑:“我们小娘子就是嫁了人,老婆子也要跟着去的。”她小时候说不清话,只赶着奶娘“阿娘”“阿娘”地叫,长大了也没改过。相比之下,她与母亲相处的时间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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