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立在那道不过方寸,只透着丝缕光亮的窗前,被月光打来,消瘦得已无人样,与那个在五陵道上跑马的意气郎君,再提不上一丝干系。
她忍住泪,轻唤道:“表兄在看什么?”
杨郗恍然转身,见到她时头稍微歪了歪,似在辨认她是谁,而片刻后,又轻笑起来,“明璋。”
他朝她走近,因脚下少力气,短短几步,走得十分艰难,眼里却带着光亮,笑道:“窗外那棵树上,挂了一张锦帕,不知是哪个小娘子的。”
作者有话说:
1《韩非子》
2参考自《唐律》,稍有修改。《唐律》规定:谋反、谋大逆者,本人不分首从皆斩;其父亲和十六岁以上的儿子皆绞;妻妾和十五岁以下的儿子以及母亲、女儿、儿子的妻妾、孙子、祖父、兄弟姐妹全部入官为婢;家中的部曲、奴婢、资财、田宅也全部没官;伯叔父、侄子无论是否同居,皆流三千里。
第147章 牢狱中(修)
只此一句,几欲令人心碎。
时年少,打马御街前,处处红袖招,不过倏忽之间,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郎君,还说着相同的话,却在囹圄之间,慷慨地看着去路。
楚姜忍住泪,想要伸手触碰他,杨郗便伸手拦了拦眼前的发,笑道:“明璋,我瞧着可依旧风流?”
她点点头,“依旧倜傥不群,若此时策马在长安街市中,仍是最潇洒的郎君。”
杨郗伸手接住了她腮边落下的泪,“明璋,不要哭,比起庸碌一生,我如今已然十分满足了。”
楚姜并不太能接受他要赴死的事实,含泪望着他。
他便不停地给她揩着泪,“明璋,我这也是死得其所了,我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从未去过淮左,分明年少之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随着父亲南征百战,可那场如此盛大的战争,我只在书纸中见过,回回梦里出现的铁马金戈,我也从未窥见过,只因为我是杨戎的儿子,便连拿起刀的本领也不能有,如此一生,实在无趣。
明璋,不要哭,你该要为我高兴,我死前也指挥了兵马,当后人翻开建始七年的初秋,他们会如何评说?会不会在史抄里发现我一掠而过的身影?会不会我人生二十四载,尽数只化作了纸上寥寥的一行,或只有几个字,或许我名姓都不会留下。”
他笑叹一声,“这些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死时并不懊悔。”
刑狱之中,牢室挤攘,旁近的几人听见了这声音,又是凄惨地叫喊,又是哀怜地暗讽,总之是要在临死前留下些什么印记,纷纷搭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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