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尽的天色。
胤禩一直住在汤泉的绮望轩中,庭院修筑在土丘上,从正院进得山门,后院正是下坡向,于是出了第一进正房的明间,第二进是个二层天井四合院,而第一进正房恰是第二进的二层阁楼。第二日悦离仍旧陪着胤禩,已少了许多旁人,显得格外清落。他们在后院的二层廊上走,她忽然从后面挽住他的手臂,他瞥过一眼,亦不推不就,见天井中几个仆役在掘树根,便问了句,仆役们行过礼,冲他说道,是在刨蚁穴。天井中栽了一株古槐,闹了两年白蚁,树干已经快腐蚀光了。他同她看那当院,几个人刨开地面,露出好大一个蚁洞来,时值隆冬,亿万蝼蚁皆在蛰伏中,远远望去花白的一片,被人们拿铁锹铲了,直接填到笸箩里去。
她感到他的胳膊在自己的臂弯中颤抖,便牵挂地问了句,“您还好吧?”
他说道,“这一窝蝼蚁之中,哪个是南柯太守呢?他的梦该醒了吧。”
悦离道,“我想起杜子美那句‘顾惟蝼蚁辈,旦自求其穴’,以前读的时候,总觉得那是俗人的庸碌,往往不屑于此,而今想来,即便是苟且偷生亦是艰难的。”她觉得他压在自己
28、七 。。。
臂上的分量陡然沉重了,仿佛是把自己的重心都交付出来,只听他说道,“扇儿说做了一个不祥的梦,我不耐烦,没有听她絮叨,现在倒是想好好听听。我命中注定在这个地方遭此劫数,你说,会是她在惩罚我吗?”
又是那个莲灯女人!她心想,又安慰道,“乱由心生,您不要胡思乱想了。”
他双手支在栏杆上,像是在忍耐巨大的眩晕,一字字吐道,“念兹在兹,死生由是。”
“什么?”她听清了,却不懂,仰头见他已是面色苍白,额头渗汗,软软地瘫下去。
她吓坏了,抱着他疾声招呼,旁的下人亦围拢了来,想要把他扶进屋中,却见他双唇翕扇欲语,悦离附耳下去,听到了,泪珠子随即拍到他的手背上,她缓缓抬头,对不知所措的下人们传话道,“去叫福晋来,叫福晋来。”
胤禟提前几日回京,最高兴的是珍六,派丫头鹤伶一早在门口等着,见马车一进胡同就给她报了信去。她神神秘秘地跟胤禟溜到书房去,顾不上问安,劈头盖脸说道,“爷,您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胤禟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拿小指甲蒯着琉璃瓶里的鼻烟,不耐烦地朝她摆手道,“我今儿累了,你且回吧。”
“您让我回?放过了家贼,您可别后悔。”
胤禟不得不问,“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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