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蒙上一层黑布,从外面一点儿漏不出光去,只见屋中门边各点起两只高盏,另在床头点着一对牛油手烛,除此之外一无光亮,连镜子也拿黑布遮得严严实实,此刻虽已熄了火盆,仍觉得喉咙烘烘干灼的难受。
定睛再看去时,只见碧桃抚着被子躺在床上,微微听见气喘的急,床上四角均放下了数层床幔,灯火昏暗中一时却是分辨不清。
心中不觉一阵抽痛,碧桃与我虽不是同服姐妹,打小却也相处的好,她为人温柔娴雅全无纨绔习气,难得又安时守份与人无争,嫁过来之后待人接物处处谨慎细致,我心中只当她亲姐妹一般,有空就在一起做活儿说话逗闷子,她也总是笑微微的,对所有人都是一般的谦和有礼中规中矩,。这样走道儿连蚂蚁也怕踩死的柔弱女子,却还要受人祸害,可是天理道义真的压不过无常人心吗?
不觉一个箭步来在床前,伸手揭开幔帐,只见碧桃面色蜡黄汗出如浆,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却是气息沉重吐纳不匀,两只手死死扯着胸前的被褥,显是刻意将疼痛强行忍着。我见她被褥下面已是腹挺如鼓,垫褥上隐隐有血丝外渗,不觉心疼得叹出声来。
想是听见我的呼唤,碧桃悠悠睁开眼来,似是不甚清醒,又似等得太久,双眼翕合间于眼角处缓缓滑下一滴清泪,微微转脸向我,张开口使了使劲儿,竟是一时发不出任何声响来。
我的心中又是一阵酸楚翻涌,却强撑着不肯动了性情。面上微微挂上三分笑意,俯在床头轻声说道:“芳儿一得了信儿就赶忙来了,二嫂可觉着好些了?”
碧桃微微睁开双眼,认了好一会儿,待终看清是我,竟是挣扎着启齿一笑,凄婉如抱香残菊一般,只在面庞边一闪,依稀便再不能见了。只听她沙哑着声音缓缓吐字道:“好妹妹,总算还能撑到你来,不旺了咱们交好一场……只怕今晚这一关,嫂子终是熬不过去了。”
我急急捏住话头,伸手替她拭去泪珠:“嫂子这是怎么了,眼看着小阿哥就要生了,就要做人家额娘的人了,没来由哪里来的这些丧气话!”
碧桃静静的看着我,任由我擦去颊边泪珠,看了一会儿,轻轻把头摇一摇,开口说道:“好妹妹,有些话在心里憋的久了,日子一长连自己都忘了。可有些话,我若今儿再不说,怕以后没机会说了……趁着眼下就我们两个,妹妹可愿听我说说?”
眼泪撞上眼眶,只能生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