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条来。
监工的头儿坐在草棚下的藤椅里,这个人面带凶相,两腮横肉,监工们叫他贺爷,采石场上的囚犯们也跟着叫他贺爷。
这位贺爷,此时躺在藤椅里,裹着银色翻毛的狐裘,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抱着镂金的手炉取暖。
囚于采石场的人都曾是让江湖人显赫一时、不可一世的角色,这里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邪道□的恶徒,有劫财灭门的败类,不过现在大都和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劳动着,眼中浑浊空洞,无论他们的亲人还是仇人站在他们面前,只怕都无法认识他们了。
但是有些人是不会改变的。
苍北殷没有改变,他的腰还是像标枪一样地笔直,他的眼还是像寒星一样的明亮,虽然他现在武功被废,镣铐加身,但是他依旧像狼一样坚忍。
他还是喜欢独来独往,一个人在角落里边干活,用钎子和凿子来砸石头,这样的动作他重复了几十万次了,所以做得很熟练。他砸石头的时候,眼前浮现的是一幕幕往事。
落魂崖决斗以后,苍北殷在铁马庄住了一段日子,那段日子应该是最欢愉开心的。他随着铁马庄的弟子们一起练功、读书,有时候居然还跟着辛无泪写字。辛无泪写的字比他的功夫更出神入化、遒劲潇洒,那些日子,吃过晚饭以后,他会坐在窗前写字,他拿着笔的时候,感觉很滑稽,而且他发现练字比练剑困难。
辛无泪。
一想到这三个字,苍北殷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痛。是这个人和他定下的那个赌约,改变了他的人生道路。
对于辛无泪,苍北殷总带着或浓或淡的恨意。
那段时间里,辛无泪对苍北殷照顾得无微不至,从来没有任何人对他那么好过,苍北殷在恨意里还夹杂着一种无法名状的感觉。可是,当庄主铁秋风下了命令送他去采石场的时候,辛无泪居然毫不犹豫的废了他的武功,送他到了这里。而且他来了采石场三个多月,和他熟识的兄弟都来偷偷地看过他,辛无泪连一个字都没有捎来过。
啪的一声凄厉的鞭响,然后一声凄厉的哀嚎,打断了苍北殷的思绪。
苍北殷看见对面一个瘦如干柴的老者被贺爷鞭打,那老者须发皆白,形销骨立,瘦的不到三两肉了,连走路都在发抖,干起活来气喘吁吁。
苍北殷对这个老者很同情,虽然他知道这个干柴一样的老者就是三十年前专门奸杀江湖侠女的摧花伤泪向无敌,这个人手上有二十三条人命,每个被杀的人都是绮年玉貌、名门正派的少女,可是后来向无敌忽然消声匿迹了,原来他被带到了采石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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