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缠到严熙的头上,打结系好。
门外乐队班子奏响丧乐,吊唁的人进门来,跪在蒲团上的严将先给来宾磕了一个头,这一天之内冒出太多他闻所未闻的亲戚朋友,因此他被礼节折磨得狼狈不堪,没有难过的心情也有了颓丧的样子。
同样的礼节,她也不能避免,这一天下来,红肿的眼皮越来越高。
丧事最后的礼节是,请所有帮忙的人吃了一顿感谢的晚饭,蹭吃蹭喝的人们鼓着肚子,东倒西歪地互相搀扶着走回去。
孤月高悬,野风卷过草叶的发梢,寂静的大厅,只剩下两位守灵人和一具黑漆漆的棺材。
严将送走大伯,关上厂门,走回室内,给余春柳续点上一支赭色的线香。
他捡起一瓶未开的啤酒,‘砰’一下用啤酒瓶起子打开,坐在灵堂的门口,黑灰色的水泥砖石台阶上,闷头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明天就是和殡仪馆约定好的火化日,这一场名曰葬礼,实则为摆宴的闹剧总算要结束。
严熙侧头趴在妈妈的棺材上,仿佛落入某人的怀抱里,深色的水痕在上面绽开,她把脑袋埋入臂弯,耸动的肩膀弱小无助。
她想对棺材里的人说——
严将真的坏透了,如果这次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一定不会原谅他。
荒野之中,不知方向的树杈上,传来猫头鹰回应的叫声。
吹过枝桠的风带着哭嚎和无情的温度,一件浸透月光的外套搭在严熙的身上,不起眼的外衣阻止了夜风偷袭的意图。
不领情的人扭过头来,视线里——裤子印着灰白印子的男人回到破旧的台阶坐下,继续那与月邀杯的行为,不知道他该多么开心,才能喝得这么欢畅。
无名火起,她扯下衣服,恶狠狠地扔到地上。
“我那天看见了。”
饮酒的人动作一滞,翠绿的酒瓶停在半空。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和妈妈在主卧……是不是很爽?!”
脆弱的场门已经做不到严丝合缝,一道两指宽的门缝,漏过月光长长的影子,门外的世界也可得窥见一斑。
……
严律透过主卧的门缝看见了严熙。
她头戴白巾,正在客厅乖巧地给等候时辰的大家倒茶水。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起灵的时间。
严将军就要下葬,而余春柳还在卧室酣睡,他们敦促他前来喊妈妈起床收拾打扮。
她并非睡着了,只是穿着睡裙,看了一整晚的家庭相册。
所以严律走进卧室的时候,便被妈妈一把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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