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明天还会再来一个,只要不杀光,总有一天消息会传到宫中。
他要杀信使,是因武太后要等着瞧英国公将祸乱越做越大,而其他人杀信使,亦有可能是坚信只需得了这数天的空当,叛军就可杀到东都。
雨渐渐停了,空气潮湿而腥甜,四更鼓响后,不远处高楼上有人吹笛,是西凉曲调,哀婉凄恻,摧人肝肠。
她一觉醒来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外面早已乱作一团,想必是昨日凶案已暴露,碍于客舍中皆是贵客,只能挨个叫醒缓慢排查。
她匆忙下地准备跑路,却被身后人一把拽回榻上:“待他们查完了再走。”
恰巧此时隔门被拉开,几个官兵黑压压堵在门口,为首的一个向两人行了礼,头也不敢抬,只是禀明昨日此地发生了命案,需要例行搜查。
他将她严严实实裹在怀中,背对着官兵,只露出一截香艳的肩膀。
他自己衣襟大敞,发髻散乱,一幅被扰了春宵好梦的样子,面色阴沉地抬头命令:“出去。”
为首的一个抬头,先看见了他一头白发,赶紧低头又行了个礼,示意手下人退了出去,还帮他掩上了门,出了连廊当即便压低声音训斥手下:“李太史昨日下榻此处,怎的没人告知我?都城百官名录你们何时才能背会?吓煞老子。”又听得手下被踹了一脚,吃痛惊呼,接着小声辩解:“百官名录近日来叁天换一本,能背会我何必还在此处当差。”说罢头上又挨了一记爆栗。
她听见他闷声在笑,不由得抬头看,刚巧对上一双清亮黑瞳。
两人此刻都衣衫不整,又肌肤相贴,都是成年男女,呼吸间气氛瞬间变得暧昧。她此刻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他的外袍,且因为晚上睡得太熟,衣襟挣开大半,几乎掩盖不住胸口春色,立时飞似地跳下地,翻开伎馆的箱笼找衣服换。
更衣时,与他所在的床榻只隔一重纱帘。她在天香院待了数月,几乎不剩什么廉耻心,但脱下衣裙时,仍旧犹豫了一瞬。
纱帘的对面,被称作李太史的人仍旧坐在榻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她换完衣服后,静了半晌才说:“我送你出去。”
她揣着陈年往事,又要装作陌生人,越发搞得像心中有鬼,对方却坦坦荡荡。于是只能继续承了他的好意,片刻后两人相互依偎着出了门,他将衣袖大半笼在她脸侧挡着,装作一对情话说不完的狗男女。
出了伎馆,她眼尖扫过街角,看见一辆红盖青壁牛车,心中大石落下。他也马上放下了搭在她肩上的手,两人郑重行了礼,便各自回头朝着不同方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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