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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景德帝决定南巡,他时间公布得并不早,从开年到出发总共只有三个多月时间,对于皇帝出巡来说,准备其实还是很仓促的。不过景德帝并非铺张之人,且又多次下旨表示一路节俭为上,不可再如上回南巡那般,有的地方沿运河两岸搭建戏台,也不管皇帝的御舟是否过去了,只命各色百戏连演上三天;有的地方在城里搭建五彩天棚,彩亭联排,家家户户都要张灯结彩;更有的州府命全城百姓都出来执香跪接……这种种其实景德帝本人基本是看不到的,大半都是由人事后提及,让他深觉扰民。这一次便时时提点沿路各地方,不可纵欲奢侈,太过扰民,并重申皇帝过境自有规矩,四民安康为上,不用刻意安排接送。更不顾个人安危,提前公布了御驾出发时将要行走的路线,指明了某省某州为驻跸之地,以防为了让皇帝临时起意要住的时候没有准备好的地方,便在沿途各地处处建园林馆舍,只为了皇帝住上那么一个晚上。
虽然景德帝也知道自己这边说了,底下人的不一定全都照做,尤其是路上已经定了作为暂住的州府城镇,为了迎奉皇帝,少不得还是要大肆采买装修,动员全城百姓上街洒扫之类的。总归不用如上回一般惊动沿途所有城镇,也算好一些就是了。
景德帝自己心知,这次南巡,大半是为了视察河务和海塘工程、整顿江南吏治,但也有那么一小半,想去江南见一个人。
自从林海收敛了心性不上一年便传来中举的喜讯之后,徒景之就知道林海必定会来天京城参加会试,以如海之能,会试也不会名次太差。倘若到那时再见面,只怕就不是徒景之与林如海,而是景德帝与新科进士了。他本就踯躅两人将来如何,既然林海自己选择了正途,那徒景之必是不能让如海弟背上佞幸之名的,可若就此放手,又实在心有不甘。待姑苏那里传来安平侯夫人杨氏的死讯时,徒景之一边为林海担心,怕他因母丧而伤神,一边却又暗自松了口气,暗谢老天让他可以把选择题推后三年。可一转念间又觉得这种想法实在不应该是英明神武的司徒偃该有的,他一向是做事甚有决断,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不管面对的是当年的权臣还是元后,从来也没有过如此犹疑和逃避的心思。
如此颠来倒去的,直到有一日他密召忠顺亲王进宫,被哥哥隐晦提了句:“您这里如此思忖,他那里可还有这般心思?”
这下把徒景之难倒了,立时便赶走了哥哥,一连声命高有道把放信的盒子再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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