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那拿斧钺的练家子猛灌一口烈酒,愤然捶桌:吕梁山白虎岭下惨案听说了么?离石方家十八口一口不剩,没个全尸,死得那叫一个惨烈!
当真?那摇扇的文士手一顿,那方家老爷子一生见素抱朴,知黑守白,从无与人口角,便是身陷秦燕,也未曾委曲求全,今儿竟落得如此下场,可真是哎,谁干的?
还能有谁?武人拿袖口抹了一把胡茬上的油渍,压低音量,方家一门清贫,求财无财,求权无权,唯有老爷子一手剑术超然,你仔细想想
你的意思是
看文士憋了半晌硬是没放出一个屁来,武人坐不住,替他抢白:公羊月呗!那厮前年不就剑挑了吴郡四十八使剑人家,扬言凡是他行过处,无人敢冠剑,有前科在案,跑不了。况且俺可是听说,小子歹恶,手段极为残忍
另一个还未回嘴附和,这时,一声轻咳打断二人谈话。
两人惊寒,抬头来看,却是个目光精深,气如山岳的儒士,那人衣冠正正,连一道褶子也无,与江左名士间宽袍大袖,放浪形骸之风截然不同,便是开口,也是声如金石:酒家客满,唯此尚余,可否劳烦二位分我半席?
顾先生言重。
那文士认出来人,拱手行礼,急忙起身相让。那武人不过客居此地,不甚了解,待人入座后,这才一边堆笑颔首,一边拽过那文士袖子,悄声问:贤弟如此敬重,可是江湖上哪位响当当的大人物?
顾在我耳朵好使,便接了过来:在下姓顾,不过城南一教书先生,不涉江湖,不足挂齿。在下听戏即可,二位自便。
文士又拱手一礼,看那中年男子确无搭话的意思,这才低声答了同伴的问:这些年晋阳城几度易主,别说入学宫修习,便想找一清净地也不宜。顾先生散财,开了一间书馆,给士子方便,也收养失怙的幼童,教几个大字。这一地无人不敬欸?方才咱俩说到哪儿?哦!那公羊月真这么厉害?
那武人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怒而握拳捶掌:此人剑技二式,一号决云,二曰地纪,自成名来鲜有败绩。虽是可恶,却又叫人不得不服!
好狂的口气!上决浮云,下绝地纪,这可不正是庄子《说剑》里说的天子之剑,莫非他以此自比剑中天子?文士拿扇子掩住嘴巴,语气颇有些倒牙酸,听说年岁不大,想来定是走运,身负绝世宝剑。
那可不是,两柄!武人伸出两个指头,一柄三尺汉剑,名玉城雪岭,剑身琢有雪纹,二则作风流无骨,听说是柄薄格细剑。皆不是凡品!
文士啐了一口:白瞎了眼!这般好剑竟给了个腌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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