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巧笑倩兮的少女对自己说:比如檐头兽,居然是单足的猴子……
那时母亲还在生,他还不是一个人!可是现在,节同时异,物是人非!
内侍得了口谕,引他走进丹宸殿,还是仲秋,地龙已经点着,薛千峦穿着绣团龙的明黄色常服,端坐在榻上,四壁长信灯映得满殿堂煌,可是藻井、朱栏、锦帘、玉阶,在这样热闹的烛火中反而显得无比凄凉。
“琅琊……”说了这两字,薛千峦便压低声音剧咳起来,直咳得眼里泛出泪花。
薛琅琊默默无语,望着自己的生身父亲,须发花白,眼下一片沉重的青气,果然病得不轻。
“你母亲去了,就没什么要向朕说的?”大概因为重病在身,薛千峦的语调有些软弱。
薛琅琊想了想,淡然道:“陛下想听什么?”
“朕不想看你这个样子!”喟然长叹,薛千峦蹙紧眉头,“朕宁可你出言怪责,也不要像现在这样生份!”
求不得(2)
“怪责?亡者已矣,况且有什么好怪责的?这世上很多事,越想做好就会做得越糟!”薛琅琊毫无表情,眼睛像看穿了重锦宫墙,“就像我,在海西厉兵秣马、浴血苦战,夺回了南楚500里疆土,是因为陛下许诺,会将苏养珠送到我身边,可是三角平原大捷之后,陛下说她已随父母离开青阙,遍寻不得;陛下又说,这也无妨,只要我能攻下铁勒城,哪怕上天入海也会帮我找到她。”
说到这里,仰面朝天,呵呵冷笑:“真是有劳陛下记挂,为我龙颜一怒,举火烧了苏氏茶寮,说来只能怪我那一丝求全之念,如果不是我满心要功成名就之后再与她相守,怎会害得她合家死于非命?”
薛千峦沉下脸,怒极喝道:“你母亲新亡不曾落泪,来丹宸殿见朕也毫无顾惜,现在却为一个微贱女子来兴师问罪?还有半点骨肉至亲之情吗?”
“我信了你,不是信天子的金口玉言,正是信自己的骨肉至亲,可是,骨肉至亲又能怎样呢?”薛琅琊阴冷的眸子转到他脸上,瞬也不瞬。
薛千峦怒极,咬牙道:“原来朕这番苦心,你全然不明白?朕叫你镇守五郡,韬光养晦、建功立业,朕派了俞药、绥舞阳、文仲景在你身边,朕激励你战胜纥合,立下赫赫战功,为了你的身世可以不再落人口实,朕不惜……”
猛然停住,闭目半晌,才放缓语气开了口:“你可知道朕为了你,失去了什么?琅琊,有谁能比朕更了解,爱上一个不合适的人是何种滋味?你有一半乌图鲁族血脉,朝中大臣多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