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被送入长微宫时,已经过了未时,自从武帝被软禁在丹宸殿后,太上皇白天在勤政殿处理国事,夜间才回东庑休息。
薛琅玑并没有立即面见苏浅,而是令羽林卫将她带到东庑前,跪在阶下等候。
心里很清楚,这是他给自己的下马威!
令苏浅心中疑惑的,其实是俞药的神态,他数次欲言又止,眼中蕴着深切的怜惜,他几乎是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用膳,送她入宫前,像对待女儿一样,爱怜地抚摸她的长发,让她茫然失措、无所适从。
跪在东庑前,头顶是冬天里的冷白日光,石板里的寒气,渗透几重衣衫,逼入骨缝深处,僵痛而麻木,身后突然传来沙沙足步声,有内侍碎步上来开道,随后身侧掠来一角靛青色缎袍,紫貂镶边,下摆绣有水脚和朱纬,腾云龙仍然是四爪。
苏浅不抬头,表情从容自在,心里却暗暗叹息:薛琅玑收敛了锋芒,就算大权在握,也并无逾制,没有急着穿上皇帝的冠服,被俘的日子,看来已经教会了他,什么叫作藏而不发、韬光养晦。
“抬起头来!”
苏浅缓缓抬头,看见薛琅玑负手立在身前,数步之外,内侍们簇拥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穿着秋香色九蟒袍,正抿唇瞧着自己,眸中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阴冷狠毒,正是曾在琢阳宫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薛琮玺。
心中略动,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孟青岚曾说过,薛琮玺被封为永宁王之后,或许愿意帮助自己,可是这孩子的眼神太过可怕,那种小狼般的狠决,令人一看之下,几乎冷到了心里。
“果然是你!”薛琅玑冷冷笑了,猛转身举步进了东庑,“随我进来!”
东庑是宫廷之中堆放杂物的处所,与豢养犬马的御行监相邻,空气中弥漫着草料和马粪的味道,一进三间小屋,零散着粗木家具,里间青布帘掀着,可以看见靠墙的土坯炕床。
孙太后眼疾未愈,只有左眼可以略略看见一些光明,闻声已经从内室走出,扶着桌沿弓身请安,薛琅玑从海西回朝后,调了宫女来服侍,实际处境已经比之前要好很多,完全不难想见,之前他们母子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思之慎(2)
薛琅玑撩襟在木桌边坐下,斜睨着她,脸上露出阴森的笑意:“我被俘期间,有劳武帝陛下与苏皇后照应我的妻儿,我一定会好好报答。”
废后诏已颁传天下,他仍然称自己为“苏皇后”,又说“照应我的妻儿”,显然没有打算放过薛琅琊的枕边人。
虽然对这一点心知肚明,苏浅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不安、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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